我听到了丑人鱼的心声
我正准备向暗恋对象表白。一只死水母划出抛物线，落在了他头上。同时，
脑内传来一个自带混响的声音：「人，离开他，他是渣男。」海滩上只有我和合租室友许倾。
好不容易一起休假出来玩。这下全被搅和了。——————————————1死水母有毒，
许倾开始脱发，没心情再玩。我藏起对戒，直奔我们社区的心理服务站。
坐诊的老阿姨看到我拍的现场照片。听我**描述完海滩事件后。
眼神充满了关爱：「李薇安，你这是典型急性恋爱脑。具体症状为过度解读同伴行为，
对浪漫场景过敏，严重时伴随幻听，以及患得患失……」我：？？？我：「阿姨，
那水母是真的！」
老阿姨扶了扶眼镜：「你是想说和你一起合租的小伙子连海洋生物都帅死了？」不是，
这对吗？到底是谁才是恋爱脑啊？不能因为经常碰到我们。我看上去较为普通，
许倾颇有姿色。就强行给我安上恋爱脑的病吧。老阿姨建议我早睡早起多锻炼。
必要的话可以购入「十个核桃」饮料，补补脑。当我扛着一箱「十个核桃」
一口气回到了六楼的出租屋时。许倾还横在沙发上沉浸式打游戏。
他正在用油腻的气泡音跟游戏队友***：「宝宝，缩圈了，快跑，我接你。」
只有他恋爱了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可他最近明明单身啊，前几天还说过与我合租十分满足。
明里暗里表示过对我有点意思。不对，刚刚那气泡音，一定是我幻听了。2我打开水龙头，
一遍遍洗手。耳边再次传来海滩上那个声音。「其实你不需要男人。」
「世界上只有死亡是永恒的，但男人的心意不是。」「人，你问过自己，
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这个声音空灵而神秘，自带魅惑。他执着地给我洗脑，让我分手。
我不听，我不听。许倾只是和我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他绝对不是渣男。他不主动，
那我主动好了。周末许倾加班，我去公司给他送汤。在喷泉旁边，
我看到他扶着一个漂亮女孩的腰，坐上了保时捷副驾。两个人甜甜蜜蜜显然是谈了。
那个声音准时返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选择他，不如选择我。」
我气急败坏地喊道：「你特么有病吧？」「人，你不该对雄性抱有期待。」「关你屁事啊！」
我把手里的保温杯往地上一摔。那个声音又说道：「来大海找我吧。我们之间有命定的缘分。
」「滚！」我怒吼道。旁边的小哥看着我与虚空对骂，推着鱿鱼车撒丫子就跑。我蹲下身子，
把保温杯捡起来，丢进了垃圾箱里。我这个怂包，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我怕他会当场承认，怕他指责我没有管他闲事的资格，怕我这七年的暗恋像个笑话。
脑子里木木的，只剩一个指令：走为上计。我请了半天假，找了个搬家小哥。
快速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在安保锁大门之前住进了公司。3凌晨12点，
只剩我和公司里的金龙鱼大眼瞪小眼。它是我们老板的心肝宝贝，比我命都贵。
眼泪忽然猝不及防地砸下来。深夜的我，像网抑云一样好脆弱好无助。我很想发信息给许倾。
问他是否发现房子里少了一些东西。问他会不会觉得我走了心里空空落落的。
这一次的离开是我害怕。也是我想要被挽留，被重视。可是手机依旧很安静。
我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捏着制氧泵的管子。「啧，这鱼快死了。」语音包又出现了。
吓得我一哆嗦，连忙松开手。「你……你是谁，怎么阴魂不散？」「有水的地方就有我，
我说了，我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最大。」活过来的金龙鱼像是瞪了我好几眼。
吐出了一串小泡泡，组成了250几个数字。我揉揉眼睛。
我一定是接受不了许倾有新欢的**。从幻听升级为幻视了。他又说道：「人，
我让它给你跳个舞。你不要再哭了。」「再哭……肉质就不鲜嫩了。」嗯？什么意思？
一段破幻听还想吃我不成？但我很快被4/2拍卡点的金龙鱼吸引了。
它顺从地摇头摆尾转圈儿，如同受到了召唤。忽然，我一拍脑门，顿悟了：「我去，
你能控鱼控水，你是海王。那只水母是你扔的？！」他像是又轻笑了一声，
又严肃地说道：「我不是海王。但的确住在海里。我是鲛人。」鲛人？这么奇幻？
你要这么说我可要起号了。当我拿出手机怼着金龙鱼一顿猛拍的时候。鱼不跳了，
那个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切，是不是玩不起？4顶着俩泡肿眼在公司洗手间洗完脸。
我化悲愤为KPI，辛勤工作。老板瞥见我墙角的巨大行李箱，欲言又止，
索性让我替他去开一个行业峰会，地点临近海滨城市，还有高额差补。我知道，
老板只是不想看见我。在峰会上疲惫地互吹了两天后，我累得想鼠，没有力气难过了。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多嘴鲛人。擅自撕开了真相。
把我自欺欺人的机会都剥夺了。5太阳落山后。我信步溜达到了海边。买了一颗大椰子，
坐在岸边发呆。海岸线一点点吃掉了夕阳。海上的灯光若隐若现。
上一次和许倾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大海和天空，我决定主动出击，
刚要向许倾表白……那道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人，你来找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等了你很久。」我纳闷，这只莫名其妙的鲛人。难道是想把我气死继承我的话费吗？」
我忍不住猜测鲛人的外表，也许真如花市所说银发蓝眸建模脸，八块腹肌像巧克力。
古书上说了，他们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他们织的纱能防水，对人友好不设防。嘿嘿，
可惜我失恋后已经黑化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一出现我就把他弄哭。一边往他心上扎刀子。
一边用椰子壳接他的小珍珠。等他痛不欲生，我便富可敌国……我激动得手抖，
在沙滩走来走去。「人，你别怕。我会很温柔的。」我勾唇冷笑，不以为然：「开什么玩笑。
我连迪士尼的美黑鱼都看顺眼了，还能怕你吗？」「别扭扭捏捏的，现身吧。」话音刚落，
漆黑如镜的海面泛起波涛。海水一分为二，他**着上身逆着光随浪而来，
宽肩窄腰下连接着硕大的银色鱼尾。当我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刹那就立刻收敛了邪念，
只剩下崇高的敬意。因为他看上去不是美男鱼，倒看上去像奔波-霸儿的近亲。
他及腰的黑色长发上纠缠着几缕海带，青面獠牙，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装饰。
甚至身上还粘着几只野生藤壶！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副模样不可能是任何人的王子，
更别说能让我致富了。我都怀疑我比他有钱。「人，你看上去不快乐，口感一定很差。」
没有开口，声音却依然传入我的脑海。我思虑再三，说道：「鲛人同志你好，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是我想问个问题，你会哭吗？」
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6我们一人一鱼坐在海边。他银色的鱼尾拍打着水面，
溅起层层黑浪。鱼群跃上水面，结队转圈，对他恋恋不舍，却又敬而远之。他真的是鲛人，
是它们的丑王。不看脸的话，整体画面是美的。但我特么不是来看动画片的。
他的脸上全是对我的不屑与淡漠：「人，我出生三百年，从来没哭过。」
我恨恨地握紧了拳头。不愿相信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你叫敖什么？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他们会哭吗？」他幽蓝的目光看着远方：「我不叫敖什么。我叫沧溟。已经436岁了，
大多数鲛人出生起就是一个鱼，离开时也是一个鱼。」不会哭的鲛人有什么用？
我鼓起勇气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某搜索软件，一顿搜索。接着我伸出手：「鲛珠，
你有吗？」他鱼尾一颤，水花四溅。面目因为扭曲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他锋利的尖牙闪着寒芒，死鱼眼却变得猩红狠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看你这样也修不出什么像样的鲛珠，算了，生气会更难看的。
我是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而你是一个身无长物的鲛人，倒也算有缘了……」「我……」
他还想辩解什么。我一把将他的脑袋薅了过来。一点点帮他取下头上的海带，
从包包里头把头发梳好又清理了几处他身上的野生藤壶。他凶恶的脸已青中泛红，
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忽然一把握住我放在他腰间的手：「人，这里……这里不是藤壶。」
接着一跃跳进了水里，像潜水艇一样加速游走了。不是，你有这个速度，跑什么？
加入游泳队，为国争光不好吗？跑什么？7我一无所获地回到酒店。
主办方赠送了两张海洋馆的门票。来都来了。海洋馆人山人海。
目光全集中在大厅里的巨缸上。一位黑皮宽肩的演员正在进行人鱼表演。啧啧啧，
真材实料的腹肌。脸也可圈可点，有种多国混血的俊美。那蓝色鳞片紧身鱼尾里。
一定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臀腿吧。人鱼王子与我只隔着一面玻璃。
男演员在水中对着我深情比心。划出漂亮的水痕。他超给我面子的！
海洋馆里的拍照工作者连忙抓住机会。闪光灯咔嚓一亮。我被晃到了眼睛。一瞬间，
我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丑脸，出现在了演员的身后。真吓人。那个声音虽迟但到，
似乎是生气了：「愚蠢！」「哗众取宠！」「真正的鲛人才不会去取悦人类。」
明明是他破坏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好心情，他还生上气了。我挤出人群，叫了辆出租车。
去了离我最近的海边。到达的时候，天边只剩一抹残红。鞋里全是沙子。「沧溟！滚出来！」
海浪被天空上了色。沙滩上落着几块碎贝壳。我正要往水里走，胳膊被人拉了一把。
一**跌坐在湿乎乎的海滩上，裤子全湿了：「死鱼！敢偷袭我？」海浪涌动，
沧溟泛着银光的鱼尾搅动了一下，他从我刚才站的地方捡出一块碎玻璃，递给我：「人，
你也太不知好歹了。」「那……谢谢了。」我把碎玻璃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的眼神总是忍不住飘向他硕大的鱼尾。沧溟轻哼了一声。耳廓边半透明鳍状物轻轻抖了抖。
他望着逐渐落入海面的太阳出神。而我终于问出了困扰我许久的疑问：「沧溟，
你到底为什么整天缠着我啊？见义勇为积累功德，怕我被渣男利用？不对吧。」
我们家往上数十辈。我猜曾经是有大渔的老祖宗。难道救过他鱼命，他要报恩？
这报恩的方式也有点过于猎奇了。他目光倒是真挚的：「你很善良。」
「我希望你可以与我结个临时契约。」我刚放松的神经立刻警觉起来：「我可不下海啊。」
沧溟像是早就想好了：「只有人同意与人鱼结契，我才能上岸行动。」笑死，
睡前故事看多了，想用声音找巫婆换双腿，上岸找公主。我想笑又不敢笑。
他继续说道：「就像鱼跃龙门一样，我们鲛人只有在人类社会生活七七49天，
才能进化到下一阶段的完全体。」「这个……给你，这是我结契的诚意。」
当他把一颗巨大滚圆的3cm黑珍珠放进我包里时，我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我瞬间心情大好：「行吧。但是你上岸了，不可以突然在我脑子里说话，不能打扰我的生活，
而且我还要海里最鲜的鱼，最大的螃蟹，最好的……」我话还未说完，他就凑了过来，
咬住了我的食指。指腹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吸血鬼啊你！」我忙抽回手。
手指上月牙般的伤口飞速愈合。他的唇角还残留着一抹我的鲜血。接着，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鱼尾在水雾之中化作两条修长有力的双腿。他的眼里露出满足和欣喜之意。
缓了好半天，他才激动地说出一句话：「谢谢，除了那些，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真的？」
他点点头：「南海海底应有尽有。等我将来进化成完全体，就带你去拿。」他伸出手，
指尖冰凉，带着海水咸湿的气息，在我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瞬间，
我耳畔仿佛传来万丈海底传来的呼啸：「契成无悔。」8沧溟不愧是海洋高阶生物。
很快就学会了走路。连海浪都不忍心刷掉他的脚印。我意满离。可一回头，
他竟还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不是，大哥，你现在有腿了，可以自己闯荡江湖了，
跟着**啥啊？」沧溟赤诚地指了指下半_身：「这里凉飕飕的。」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的金主大哥他没穿衣服。腰间绕着几缕颇具风情的海草，遮住了重点。我的脸瞬间滚烫，
给他找了条搁浅的破船，把他安顿下来：「在这儿待着。」
他黑色湿发贴在肩膀和宽阔的后背上，海蓝宝一般的眼睛静静看着我。虽然有了腿，
但这张脸与人还有一个马里亚海沟的差距。我迅速去海边买了一套夏威夷***衬衣和沙滩裤，
一双洞洞鞋。思虑再三，还是打了辆车联系了当地的福瑞控，
高价上门咬牙收了一个人家不要的哈士奇兽头。饥肠辘辘回到沙滩已是深夜。
沧溟还在破船里等我。我把衣服和兽头塞进他怀里。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言简意赅：「穿点衣服。」哈士奇兽头遮住了沧溟不寻常的五官。
只留下全身流畅强壮的肌肉线条。一百二的衣服被他穿出了热烈又野性的美。阿弥陀佛，
不能再看了。「好了，我仁至义尽了，希望你赶快升级完成，兑现带我海底大采购的承诺。」
他的声音从头套我身后闷闷地传出来：「人，再见。」「一定要快乐啊！」
我甚至都没检验黑珍珠是不是货真价实，就开始自掏腰包给鲛人花钱。大概真是上班上疯了，
想找点**。9出差回来那天晚上。许倾的信息一条接一条。笑死。
这是我离开出租屋的第七天。他终于发现我丢了。「你最近出差了？怎么没跟我说？」
「小安，你知道水卡在哪吗？」「我下班打包了两份烧腊和排骨，都在冰箱里。我吃不完，
靠你了。」「你吐槽洗手间总闪的灯我给你换好了。」我以前真的很好哄。几句贴心的话，
两份我爱吃的菜。就能让我甘之如饴。可现在我只想把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我把自己埋进报表和客户信息里。老板看我眼神都带了点敬畏。我怕一停下来，
许倾那张带着歉意的脸，就会见缝插针地钻进我脑子里。我们大学同班四年。
他一直是会发光的人，却与我这种平庸的女孩子成为异性好友。
打篮球后许倾自然地喊我去帮他拿水，考前**撒娇求我划重点抄笔记。
甚至是失恋被甩了的深夜，也会打电话和我聊到三点，还黯然地说：「小安，还是你最好，
要是她能有你一半理解我就好了。小安，你快给我出出主意，我怎么才能追回她？」
这种暧昧的施舍。我竟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毕业后，我自然地与他在一个城市工作，
与他一起合租，主动承担了合租期间所有的琐碎家务。他给我的奖励，
就是答应与我一起旅行。整整七年才得以兑现的承诺让我激动不已。我以为我们是友达以上，
只差一句告白。结果在海风迎面吹来的时候。沧溟把一只死去的有毒水母丢在了许倾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