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随笔>励志美文> 雾岛的旧巷

雾岛的旧巷

admin 励志美文 2025年10月24日

林澈站在阿修的墓前,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那么开心。他,阿修,

还有苏婉。那是十年前的春天,旧书店门口,老顾刚好路过,给他们拍下这一张。

"**怎么就走了呢。"林澈蹲下身,把照片压在墓碑前的石台上。雾很浓。

整个墓园都淹没在白茫茫里,像被世界遗忘了。柳青递过来一支烟。林澈摆摆手。

"苏婉没来。"柳青说,声音很轻。"嗯。""她知道吗?""不知道。"林澈站起来,

膝盖有些发麻,"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柳青叹了口气,转身走了。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

声音很快被雾吞掉。林澈又站了会儿。墓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像阿修这个人,来过,疯过,

然后消失了。回到旧巷已经是傍晚。老顾的书店还开着门,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林澈推门进去,铃铛轻响。"回来了?"老顾抬起头,手里拿着放大镜在看一本古籍。"嗯。

"林澈在柜台前坐下。老顾放下书,给他倒了杯茶。热气氤氲,带着淡淡的花香。

"你想找她。"老顾说。不是疑问句。林澈没回答。"找到了又怎样?""不知道。

"林澈端起茶杯,烫得手指发红,"可能就是想见见,问问她过得好不好。"老顾笑了,

笑容有些苦涩:"年轻人总觉得把话说清楚了,心里就能舒坦。其实有些事,说不清的。

"林澈喝了口茶。"她当年走之前,来过一次书店。"老顾忽然说。林澈猛地抬头。

"买了本《局外人》,还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老顾顿了顿,"我说你很好,

每天都来看书,像个老学究。""她说什么?""她说,那就好。"老顾摘下眼镜,

慢慢擦拭,"然后就走了。背影很决绝,像是跟这个世界告别。"林澈捏着茶杯的手在颤抖。

他想起那年夏天,苏婉最后一次出现在旧巷。穿着白裙子,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瘦得不像样。

她站在井边,很久很久。他想过去问她怎么了,脚却像灌了铅。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时,

她已经不见了。就那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林澈把茶杯放下,茶水已经凉了。

"她现在在哪儿?"老顾摇摇头:"不知道。走得干净,连行李都没拿。"窗外的雾更浓了。

街灯亮起来,光晕在白雾里晕开,像水墨画。林澈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老顾突然叫住他。

"有些人啊,你越是抓得紧,跑得越快。"老顾戴上眼镜,又低头看书,

"她要是想让你找到,早就出现了。"林澈没回答,推门出去。铃铛响了很久。旧巷深处,

酒馆的霓虹灯闪烁着红光。柳青正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看见林澈进来,

挑了挑眉:"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喝酒。"林澈在吧台前坐下。"行。

"柳青倒了杯威士忌推过去,"别喝太多,明儿还得搬家呢。"林澈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去,胃里烧起来。"柳姐,你说人为什么要离开?"他盯着空杯子,

声音有些飘。柳青点了支烟,烟雾在昏黄的灯光里缭绕:"因为留下来更痛苦呗。

""可是走了就不痛苦了吗?""谁知道呢。"柳青弹弹烟灰,"反正痛苦这东西,

去哪儿都带着。"林澈又要了一杯。喝到第三杯时,门被推开了。老刀走进来,

身上还带着机油味儿。他在林澈旁边坐下,没说话,只是朝柳青抬了抬下巴。

柳青给他倒了杯酒。"听说你要走?"老刀突然开口。"嗯。""找到她了?

"林澈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老刀没回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把杯子放下,站起来,

拍了拍林澈的肩膀。"别找了。"他说,"有些人,就是用来遗忘的。"说完转身离开。

林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悲哀。

他想起苏婉最后站在井边的样子。白裙子,短头发,瘦得像要被风吹走。她在等什么呢?

等他过去吗?还是等着自己沉下去?柳青看着林澈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行了,

今儿就到这儿吧。"她收起酒瓶,关了灯。林澈踉跄着走出酒馆。雾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林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老房子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很久才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他没开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醉意慢慢褪去,头开始疼。

他想起苏婉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样子。那是个下雨天,她淋了雨,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他递给她毛巾,她却只是站在那里,盯着窗外的雨看。"林澈,"她突然说,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会啊。"那时候他笑着回答。现在想想,那笑容多讽刺。

林澈站起来,在黑暗里翻出手机。屏幕亮起来,刺得眼睛发痛。他点开通讯录,

滑到"S"那一栏。苏婉的号码还在。从来没有打通过。手指在屏幕上停留很久。

最后还是按了返回键。窗外传来猫叫声,凄厉得像婴儿的哭声。林澈走到窗边,

雾已经散了些,能看见对面楼房零星的灯光。他想,或许老刀说得对。

有些人就是用来遗忘的。可怎么遗忘呢?第二天林澈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

一个背包就装下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觉得这三个月好像做了一场梦。

敲门声响起。是房东老太太,来收钥匙的。她接过钥匙,看了看林澈:"小伙子,

没找到要找的人?"林澈愣住。"老太太怎么知道……""在这条巷子住了五十年,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老太太笑笑,"你身上有那种气味,失去什么东西的人才有的。

"她转身下楼,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林澈背上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

阳光从窗户斜***来,照在墙上那块褪色的壁纸上。苏婉当初说过,那块印记像一朵花。

他关上门。走出巷子时,林澈没有回头。汽车站很近,十分钟就到了。

他买了最早一班去省城的票,还有半小时。坐在候车室里,他掏出手机,又打开了那个号码。

这次真的拨出去了。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林澈笑了,笑得眼眶发热。

他删掉了那个号码,动作很快,没有犹豫。然后起身,走向检票口。

身后的雾岛在晨光里渐渐清晰,旧巷深处传来隐约的铃铛声。汽车驶出雾岛时,

林澈靠在窗边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车窗外是陌生的城市景象。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一切都和记忆里不同。他在省城找了份广告公司的文案工作。日子过得平静而麻木,

像一杯放凉的茶,无色无味。同事们都很年轻,谈论着最新的电影和综艺。

林澈坐在格子间里,听着那些笑声从耳边飘过,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林哥,

晚上一起吃饭吗?"新来的实习生探头问。"不了,我有事。"这成了他的口头禅。

三个月后的某天,林澈接到老顾打来的电话。"小林,苏婉回来了。"手机从手中滑落,

砸在桌上发出闷响。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林澈捡起手机,声音发抖:"她……在哪?

""还是老地方,旧书店对面那间画室。"老顾叹了口气,"不过你最好别来。

"林澈挂断电话,盯着电脑屏幕很久。文档里写着一半的广告文案,

什么"品质生活"、"心动时刻",每个字都像嘲笑。他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主管叫住他:"林澈,方案还没写完呢!""我请假。""现在?!项目明天就要交了!

"林澈没回头,径直走进电梯。回雾岛的车上,他一直在想该说什么。练习了无数遍开场白,

每一句都显得做作。窗外天色渐暗,远处的雾岛笼罩在暮色里,像一座虚幻的城堡。

到达时已是深夜。旧巷还是那样,路灯昏黄,猫在墙头懒洋洋地舔爪子。林澈站在画室门口,

透过玻璃看见里面亮着灯。苏婉坐在画架前,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剪短了头发,

穿着宽大的白衬衫,手里握着画笔。林澈抬手想敲门,却突然僵住。她画的是什么?

他凑近玻璃,看清了画布上的内容——一条空荡荡的旧巷,尽头有口枯井。

井边站着个模糊的人影。苏婉放下画笔,转过身来。她看见了林澈,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恢复平静。她走到门边,隔着玻璃对他笑。那笑容像冬天的薄冰,随时会碎。

但她没有开门。只是摇摇头,无声地说:"对不起。"然后拉上了窗帘。

林澈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腿脚发麻。他最终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旧巷在夜色里显得更加幽深,路灯投下摇晃的影子。"回来了?

"老顾的声音从旧书店里传来。他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烟。林澈停下脚步,

喉咙发紧:"她……变了很多。""人都会变。"老顾弹弹烟灰,"十年前她走的时候,

我就知道再见面不会是好事。""为什么?"老顾没有回答,只是把烟头扔在地上,

用脚碾灭。店里的灯光晕开一小片昏黄,照不到巷子深处。接下来的几天,

林澈每晚都会路过那间画室。灯总是亮着,但窗帘紧闭。他从不敲门,只是站在对面的墙角,

看着那扇窗发呆。有一次,苏婉出来倒垃圾。她穿着旧拖鞋,头发随意扎起,眼圈有些发黑。

看到林澈时愣了一下,垃圾袋从手里滑落。"你……"林澈想说点什么,

话到嘴边却变成:"最近还好吗?"苏婉弯腰捡起垃圾袋,避开他的目光:"挺好的。

""那就好。"空气凝固了几秒。苏婉转身要走,林澈突然开口:"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的背影僵住。很久,她才侧过脸,声音很轻:"因为我不配。""什么意思?

""你不该回来的。"苏婉握紧垃圾袋,指节发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快步走回画室,砰地关上门。林澈听见反锁的声音,清脆刺耳。第二天,

柳青给他打电话:"听说你天天在人家画室门口守着?""没有。""少来,

整个旧巷都传遍了。"柳青语气里带着担忧,"小林啊,姐姐劝你一句,

苏婉那孩子……她心里有鬼。""什么鬼?"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阿修的事,

跟她有关。"林澈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你说什么?""当年的事你不知道吧?

"柳青叹气,"算了,有些事还是别知道的好。你离她远点,对你们都好。"挂断电话后,

林澈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混乱。阿修的葬礼上,没人提起苏婉。现在想来,

那些沉默里藏着太多东西。窗外的雾越来越浓,把整个旧巷都吞没了。林澈站在旧书店门口,

手机还握在掌心,柳青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荡。阿修的死跟苏婉有关?这个念头像根刺,

扎进心脏最软的地方。他转身回到住处,翻出那个积灰的纸箱。

里面塞满旧照片、信件、还有几本发黄的日记。手指颤抖着翻开其中一本。

"今天苏婉又没来上课。阿修说看见她在医院门口,脸色很差。我想去找她,

但她电话一直关机。"林澈愣住了。那是十年前,苏婉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月。他明明记得,

那段时间阿修情绪很不对劲,总是喝得烂醉,半夜在宿舍里摔东西。

可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苏婉,根本没注意到室友的异常。第二天一早,他去了阿修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是毕业合影里截出来的,阿修笑得很灿烂,搂着林澈的肩膀。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有些人注定要走散。"兄弟,我来晚了。"林澈蹲下身,

从包里掏出一瓶酒,"当年的事,我都不知道。"风吹过树梢,落叶簌簌作响。

墓碑旁边放着新鲜的白玫瑰。林澈心头一跳。这花是今天才送来的,露珠还挂在花瓣上。

他猛地站起来,四处张望。墓园空荡荡,只有远处的柏树影子拉得很长。回旧巷的路上,

林澈特意绕到苏婉的画室。门虚掩着。他犹豫片刻,推开门走进去。画室里乱糟糟,

到处是颜料和画布。墙上钉着几十张素描,全是同一个人——阿修。每一张都画得极为细致,

从眉眼到嘴角的弧度,连笑起来时眼尾的皱纹都分毫不差。林澈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

"你怎么进来的?"苏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慌张。她冲过来想挡住那些画,

却已经来不及。"所以是真的?"林澈声音发哑,"你和阿修……""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婉垂下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是我害了他。""什么意思?"她闭上眼睛,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年我怀孕了,是阿修的孩子。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只能偷偷去医院。是他陪我去的,是他付的钱,是他……"话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林澈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当年自己在追求苏婉的时候,她已经和阿修在一起了。

原来阿修那些疯狂的举动,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秘密。"后来呢?"他听见自己问,

声音像隔着一层水。"后来我走了,逃得远远的。"苏婉抬起头,眼睛红肿,

"可阿修走不出来。他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我,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一直在自责,

一直在折磨自己,直到……"直到从教学楼顶跳下去。林澈退后两步,背靠在墙上。十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辜负的人。可现在才发现,每个人都在痛苦里挣扎,

每个人都背负着无法说出口的秘密。林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些画。

每一张都画得那么用心,连阿修左眉尾的那颗小痣都没落下。"他知道吗?"许久,

他才开口,"知道你还爱着他?"苏婉摇头,眼泪滴在地板上:"他死的时候,我在国外。

等我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林澈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原来自己这十年,

一直在跟一个死人争宠。可笑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你今天去过墓地?

"他指指墙角的白玫瑰,同样的花,同样露珠未干。苏婉点头,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个月都去。""所以当年你走的时候,"林澈声音变得很轻,

"根本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是因为受不了他死在你面前?""是我害死他的!

"苏婉突然崩溃,蹲在地上抱住头,"如果不是我怀孕,如果不是我让他瞒着所有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你出现在他生命里,"林澈打断她,

"他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叫活着。"这话让苏婉愣住。她抬起头,泪水模糊视线,

看不清林澈的表情。"阿修日记里写过,"林澈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发黄的笔记本,

翻到某一页,"他说遇见你,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就算只有那么短短几个月,也值了。

"苏婉接过日记,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字迹。那是阿修的字,潦草而用力,

每个笔画都透着疯狂。"可我连他最后一程都没送。"她哽咽着,"我不配。

"林澈沉默片刻,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明天我会离开雾岛。

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林澈——""别说了。"他打断她,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我们都回不去了。"门被轻轻关上。苏婉抱着那本日记蹲在地上,

哭得撕心裂肺。画室的灯光昏暗,墙上几十张阿修的素描静静注视着她。他们笑着,

像永远定格在最好的时光里。而她却要在这旧巷深处,用余生来偿还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外面开始下雨。林澈站在巷口,任雨水打湿衣衫。他掏出手机,

删掉所有关于苏婉的联系方式。十年了,该放下了。只是走出旧巷那一刻,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雾气氤氲中,那扇虚掩的门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他闭上眼,

转身消失在雨幕里。三天后,林澈站在雾岛的码头。行李箱就放在脚边,船票攥在手里,

却迟迟没有登船。海风吹来咸涩的味道。他想起第一次来雾岛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苏婉站在他身边说,你看,这里的雾永远散不开。"不走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澈转身,看见苏婉站在不远处。她换了身黑色长裙,头发简单扎起,整个人瘦了一圈。

"来送我?"他问。苏婉摇头:"来还你东西。"她递过来一个信封,

里面是那本日记:"阿修的字,我临摹不来。这些年我试着用他的笔迹写日记,

想假装他还活着。可越写越害怕,怕有一天连他真实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林澈没接:"留着吧。那是他想对你说的话。""可我不配听。"苏婉垂下眼,

"他死的时候,我在三千公里外签证。为了逃避他,为了逃避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

"她顿了顿,声音开始颤抖:"知道吗,他给我打了十七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等我回来,

他已经躺在冰柜里了。"林澈沉默。"他跳楼的时候,"苏婉哽咽道,"手机还开着通话。

是我的语音信箱,他听了一夜我的自动回复。"海鸥的叫声刺耳。码头上人来人往,

只有他们两个人像被时间遗忘。"后来我才知道,他确诊抑郁症三年了。"苏婉闭上眼睛,

"可他从不说。还总笑着问我,什么时候离开你老公,跟他在一起。""他知道你不会的。

"林澈突然开口,"所以才那么问。他想要的不是答案,是你还在乎他。"苏婉身体一颤。

"苏婉,"林澈看向远处的海面,"我这十年恨你,却从没想过,你可能比我更难受。

"她猛地抬起头。"但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你。"林澈的声音很轻,

"阿修死前最后见的人是我。他说,林子,帮我照顾她。我答应了。所以我等了你十年,

像个傻子一样。"苏婉泪流满面。"可我现在明白了,"林澈转身拿起行李箱,

"你不需要照顾。你需要的是惩罚自己。而我不想再陪你演这出戏了。"汽笛声响起。

最后一班船要开了。"林澈!"苏婉忽然喊住他,"如果……如果当年我没离开,

如果是我死在他面前,你会怎么做?"林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很久,

他才说:"我会记得你活着的样子。"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船。苏婉站在码头,

看着船渐行渐远,消失在浓雾里。手里的信封被海风吹落,日记本散开,纸页翻飞。

那些用心临摹的字迹在阳光下模糊成一片。她蹲下身,想要捡起来。

却发现自己已经哭得什么都看不见了。旧巷深处,那间画室的灯永远不会再亮起。而有些人,

注定只能活在记忆里。船驶离码头十分钟后,林澈发现自己把钱包落在了苏婉那里。

就夹在那本日记本里。他站在甲板上,看着雾岛的轮廓越来越模糊。风很大,吹得眼睛发疼。

回去吗?不回去的话,身上只剩三百块现金。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走向船长室。半小时后,

他重新站在码头上。苏婉还在原地。她蹲在地上,一页一页地拾起被风吹散的日记。

手指颤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抓住纸页。"钱包。"林澈走过去,声音很淡。苏婉抬起头,

眼睛红肿。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他。"谢谢。"林澈转身要走,

苏婉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她哑着嗓子说,"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林澈没动。苏婉松开手,低下头继续捡日记。林澈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

帮她一起捡。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纸页上全是阿修的字迹。有些是林澈没见过的内容,

大概是苏婉后来加上去的。她模仿得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笔画的顿挫不同,

力度也不同。"你知道吗,"苏婉忽然开口,"阿修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

说他在雾岛码头等我。说只要我回来,他就不死。"海鸥的叫声又响起来。

"我以为他在威胁我。"苏婉闭上眼睛,"我说,你有病就去治,别拿这种事情绑架我。

然后我挂了电话。"林澈握紧手里的纸页。"第二天,他真的死了。"苏婉笑起来,

眼泪却流得更凶,"你说,是不是我杀了他?""不是。"林澈声音很轻。

"那为什么我活着,他死了?"苏婉抬起头看他,眼神空洞,"为什么不是我跳下去?

"林澈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因为你比他怕死。"苏婉浑身一颤。"阿修不是自杀。

"林澈把最后一页日记放回信封,"他是逃跑。逃离这个让他痛苦的世界,

逃离那些他无法面对的东西。"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但你不同。

"林澈看向远处的海面,"你选择留下来,承受所有的痛苦和愧疚。所以你比他勇敢。

"苏婉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林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码头外走去。走了十几步,

他停下来。"苏婉。"她抬起头。"如果真想赎罪,"林澈没有回头,"就好好活着。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很快消失在旧巷的雾气里。苏婉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本日记,

哭得撕心裂肺。码头的钟声敲响六下。又一班船靠岸,又有人离开,又有人留下。

而旧巷深处那间画室的灯,永远不会再亮起了。林澈走出旧巷时,天已经全黑了。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橘***光晕在雾气里晕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忽然觉得很累。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见苏婉抱着日记本跟了上来。她的头发凌乱,

脸上还挂着泪痕,像个走丢的孩子。"你跟着**什么?"林澈停下。"我不知道。

"苏婉低着头,"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林澈没说话。

他知道这种感觉——孤独得像要溺死,抓住谁都行。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谁也不开口。

走到酒馆门口,柳青正倚在门框上抽烟。看见他们,她挑了挑眉:"哟,和好啦?""没有。

"林澈径直走进去。苏婉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酒馆里人不多,角落有个醉汉在唱歌,

跑调得厉害。空气里混着烟味和廉价香水味,呛得人想咳嗽。"老样子?"柳青问。

林澈点头。柳青给他倒了杯威士忌,又看向苏婉:"小姑娘喝什么?""水就行。""哟,

这么乖?"柳青笑起来,"不像你们年轻人。"苏婉没接话。她把日记本放在桌上,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那些被风吹过的纸页边缘都卷起来了,像受了伤。"还看这个?

"林澈端起酒杯。"嗯。"苏婉翻开一页,"这是阿修最后写的。你要看吗?"林澈摇头。

他不想看。那些字迹太熟悉了,会让他想起大学时代的事——想起阿修半夜爬到他床上哭,

说活着太累;想起苏婉站在雨里,对他说对不起。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着他。"你知道吗,

"苏婉忽然说,"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林澈握酒杯的手顿住。"大二那年,

你借给我一本书,里面夹了张书签。"苏婉声音很轻,"上面写着——'人生而自由,

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的话。""对。"苏婉笑了笑,眼泪又掉下来,

"我当时想,这个人懂我。"林澈没动。他记得那本书,《社会契约论》。

当时他只是随手夹的,没想过有什么意义。"可后来我才发现,"苏婉抬起头看他,

"你根本不懂。你以为理解了痛苦,就能拯救别人。但你错了。"酒馆里的醉汉换了首歌。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堕落的。"苏婉说,"就像阿修,就像我。""那你想怎么样?

"林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继续沉沦?""不知道。"苏婉合上日记本,"也许吧。

"林澈把酒一饮而尽。喉咙像被烧过,**辣地疼。他站起身,

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扔在桌上。"我走了。""去哪儿?""不知道。"林澈头也不回,

"反正不在这儿。"他推开门,雾气立刻涌进来,裹住他的身体。身后传来苏婉的声音,

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对不起。"林澈停了一秒,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夜色浓得化不开。

旧巷深处传来狗吠声,一声接一声,像在哭。林澈走了三条街,最后还是去了老顾的旧书店。

门没锁。他推开,铜铃发出轻响。老顾正坐在柜台后面下棋,跟自己下。看见林澾,

他没抬头:"又失眠?""算是吧。"林澈在书架间转了一圈,随手抽出一本书。书页泛黄,

上面还有人用铅笔做的笔记。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那本是阿修留下的。

"老顾说。林澈手一抖。"他大三那年,天天来店里借书。"老顾落下一颗棋子,

"借了不还,我也懒得催。后来他走了,书就留在这儿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毕业前两个月。"老顾抬起头,"你不知道?"林澈摇头。那段时间他正忙着考研,

根本没留意阿修的动向。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在了。连行李都没收拾,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留了封信给你。"老顾从抽屉里翻出个泛黄的信封,"本来想转交,

但你毕业后就走了。"林澈接过信封。纸很薄,透过灯光能看见里面的字迹。他没拆,

只是捏在手里,指尖有些发抖。"不看?""不敢看。"林澈苦笑,"怕看完会后悔。

"老顾没再说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跟自己下棋。书店里很安静,

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林澈把信塞进口袋,转身要走。"等等。"老顾叫住他,"那女孩,

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她还好吗?""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啊。"老顾摇头,

"总以为时间还长,来日方长。其实哪有那么多来日。"林澈没接话。他走出书店,

天空飘起了雨。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闪着光,打在脸上冰凉。他想起大二那个雨夜,

苏婉站在宿舍楼下等他,浑身湿透。"你干嘛不打伞?"他当时问。"忘了。"她笑,

"反正都湿了。"那笑容很美,美得让人心疼。林澈摸出手机,翻到苏婉的号码。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了出去。嘟嘟声响了五六下,没人接。他又拨,还是没人接。

第三次拨通时,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林澈把手机收起来。

雨越下越大。他站在路灯下,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衣服很快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冷得刺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递过来一把伞。林澈抬头,是柳青。"找到人了?"她问。"没有。

"林澈接过伞,"谢谢。""别谢我,是那女孩让我来的。"柳青点燃一支烟,

"她说你肯定会淋雨。"林澈愣住:"她人呢?""走了。"柳青吐出一口烟,

"坐晚班车走的。"雨声盖过所有声音。林澈握着伞柄,指节泛白。他想追,

但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知道,有些离别是没办法挽回的。"她留了句话。"柳青说,

"让我转告你——对不起,这辈子不见了。"林澈闭上眼睛。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忽然想起阿修说过的话: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坠落的,你救不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结局。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林澈把伞丢在地上,转身往车站方向跑。

雨水打在脸上,睁不开眼。鞋子踩进水坑,溅起一片泥浆。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往前跑。

车站已经空了。末班车开走了,站台上只剩几个流浪汉蜷缩在长椅上。林澈扶着柱子喘气,

肺部火烧火燎地疼。他掏出手机,想查下一班车的时间。屏幕上显示:凌晨五点二十。

还有六个小时。林澈瘫坐在长椅上,浑身湿透。口袋里的信封被雨水浸湿,他摸出来,

纸已经软了。他终于拆开那封信。字迹已经晕开,但还能辨认。阿修的字总是写得很潦草,

像在跟时间赛跑。"林子,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不是死,是真的走了,

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别找我,找不到的。""我知道你喜欢苏婉。大二那年她生日,

你偷偷在老顾那儿买了本诗集送她。她哭了,你却以为她不喜欢,跑回宿舍喝了一夜酒。

**。""她也喜欢你。但她更怕你。她怕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你救不了她的。

我试过,没用。有些人天生就是破碎的,你把自己搭进去也补不全。""好好活着吧。

别跟我一样。"信到这里就没了。林澈把信纸攥在手里,纸碎成一团。他想哭,但哭不出来。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陌生号码。

"对不起。"就两个字。林澈盯着屏幕,手指颤抖。他回拨过去,显示空号。雨停了。

天边露出一丝灰白。林澈站起来,往旧巷走。脚步很慢,像踩在棉花上。

老顾的书店灯还亮着。林澈推门进去,老顾抬头看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问您一件事。"林澈声音沙哑,"当年苏婉走的那天,您见过她吗?"老顾没说话,

只是指了指窗外。巷子深处,有口老井。井台上坐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

林澈心跳快得像要炸开。他冲出书店,跑向那口井。人影站起来,转过身。不是苏婉。

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她看着林澈,眼神里满是疑惑:"叔叔,

你没事吧?"林澈愣在原地。女孩绕过他走了,身影消失在晨雾里。老顾走过来,

递给他一支烟:"十年前,苏婉也是这个时候站在井边。我问她在等谁,

她说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林澈接过烟,没点。"后来呢?""后来她走了。

"老顾吐出一口烟,"头也不回。"林澈蹲下来,手撑着井台。井水很深,看不见底。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像要散开。"有些人,"老顾说,"你越想抓住,越会失去。

"林澈闭上眼睛。太阳升起来了,雾气渐渐散去。旧巷恢复了白天的模样,嘈杂而琐碎。

他终于明白,有些告别不需要仪式。只需要一个转身,就是永别。林澈在井边蹲了很久,

腿都麻了。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旧巷恢复了生气。卖早点的摊贩开始吆喝,

空气里弥漫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他摸出那张被揉皱的信纸,又摊平了一遍。

阿修潦草的字迹在眼前晃动,每个字都像针扎进心里。"她也喜欢你。

"这句话重复了整整十年。林澈站起来,往酒馆走去。脚步踉跄,像喝醉了酒。

柳青正在擦桌子,看见他愣了一下:"这么早?""给我来杯酒。"林澈声音嘶哑得厉害。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柳青放下抹布,给他倒了杯温水,"先喝这个。"林澈没接,

只是盯着桌面。木头纹路很深,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想起大二那年冬天,

苏婉第一次来这家酒馆。她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那本诗集。他买的诗集。"姐,

你见过她吗?"林澈抬起头,"这些年,她回来过吗?"柳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支烟。

"见过。"林澈手指猛地收紧。"三年前,就一次。"柳青吐出一口烟,

"她来店里要了瓶酒,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追出去,她已经不见了。

""她……"林澈喉咙发紧,"她还好吗?"柳青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看她眼睛,空的。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林澈站起来要走,柳青叫住他:"那姑娘留了样东西在这儿。

"她从柜台下摸出一个旧信封,递给林澈。信封很轻,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人,

站在旧书店门口。男生穿着白衬衫,笑得很腼腆。女生穿条碎花裙子,头发被风吹乱了。

那是他和苏婉。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苏婉的字迹,清秀工整。"谢谢你曾经喜欢我。

"林澈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话来。"小林。"柳青的声音很轻,"有些人啊,她不是不爱你,

她只是不敢爱。"林澈把照片塞进口袋,冲出酒馆。他漫无目的地在旧巷里走,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奔跑。巷子里的人纷纷侧目,他却什么都看不见。跑到巷子尽头,

前面是一堵墙。墙上画满了涂鸦,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林澈靠着墙滑坐下来,

胸口剧烈起伏。他终于哭了。十年来第一次哭得这样狼狈。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根本止不住。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别找我。好好活着。"林澈盯着屏幕,手指颤抖着想回复。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两个字:"好的。"信息显示已发送,但没有回音。太阳越升越高,

阳光刺眼得睁不开眼睛。林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老顾站在书店门口,手里端着杯茶。"想通了?""没有。"林澈摇摇头,"但我得活下去。

"老顾笑了笑,没说话。林澈走进书店,找到那本十年前买的诗集。书页已经泛黄,

但字迹还清晰。他翻到扉页,上面有苏婉的签名。字很小,藏在角落里。他从来没注意过。

林澈把诗集放回架子上,转身往外走。脚步刚迈出书店,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

他愣了几秒,按下接听键。没有说话,屏住呼吸等着。电话那头是一片嘈杂。人声鼎沸,

混杂着汽车鸣笛和施工的噪音。"喂?"林澈声音发紧。沉默。只有背景音在继续。

他听见了什么——像是女人的哭声,很轻,被淹没在嘈杂里。"苏婉?

"林澈几乎是喊出来的,"是你吗?"电话挂断了。林澈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发抖。

他试着回拨过去,提示已关机。老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

""我听见她哭了。"林澈抬起头,眼睛通红,"就是她。""或许吧。"老顾点燃一支烟,

"但她不想见你。"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林澈冲出书店,漫无目的地在旧巷里走。

他掏出那张照片反复看,苏婉的字迹刺眼得让人想撕碎它。谢谢你曾经喜欢我。曾经。

这两个字把所有可能都判了死刑。他走到酒馆门口,柳青正在擦玻璃。看见他,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还有她的东西吗?"林澈直接问。柳青摇摇头:"就那张照片。

""她那次来,说了什么?""什么都没说。"柳青点了支烟,"就坐在角落里喝酒。

我问她怎么样,她笑了笑,那笑容……"柳青没继续说下去。林澈咬紧牙关,转身要走。

"小林。"柳青叫住他,"她走之前,把账单留在桌上。上面写了一句话。

"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什么话?""我配不上他。"柳青叹了口气,"就这五个字。

"林澈站在原地,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配不上。这三个字在脑海里炸开。他想起那些年,

苏婉总是和他保持距离。每次他想靠近一点,她就往后退一步。不是不喜欢。是觉得不配。

林澈冲回旧巷深处那口井边。他蹲下来,往井里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手机又震了。

还是那个号码,发来一条短信。"别找了。你值得更好的人。"林澈盯着屏幕,眼泪掉下来。

他打字,删掉,再打,再删。最后只回了三个字:"我等你。"信息显示已发送。

这次没有任何回音。太阳偏西,旧巷里的影子越来越长。林澈坐在井边,一直坐到天黑。

老刀路过,看见他,停下脚步:"小子,回家吧。""我没家。"林澈声音嘶哑。

"那就去喝酒。"老刀丢给他一根烟,"男人嘛,哭什么哭。"林澈没接烟,只是摇摇头。

老刀走了。旧巷里恢复安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林澈站起来,往酒馆走去。

他推开门,柳青正在收拾东西。"给我来瓶酒。""烈的?""越烈越好。

"柳青拿出一瓶白酒,放在他面前。林澈拧开盖子,仰头灌下去。辣得喉咙像火烧,

眼泪直流。"慢点喝。"柳青劝他。林澈不理,继续喝。半瓶酒下肚,头开始晕。

他趴在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婉的脸。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转身离开的样子。

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林澈睁开眼睛,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一条新短信。"对不起。"就两个字。林澈盯着屏幕,眼泪滑下来。他想回复,

手指却按不动。最后他把手机放下,趴在桌上继续哭。柳青没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默默抽烟。

酒醒时已是深夜。林澈抬起头,酒馆里只剩昏黄灯光。

柳青坐在吧台后面打瞌睡,烟灰缸里堆满烟蒂。他摸出手机,屏幕上那条"对不起"还在。

手指颤抖着点开通话记录,那个陌生号码赫然在列。林澈盯着看了很久,终于按下拨号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意料之中。他站起来,脚步虚浮。

柳青醒了,看他一眼:"回去吧,别在外面晃荡。""她为什么觉得配不上我?"林澈问。

柳青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她的脸:"因为你太好了。""我哪里好?""你不懂。

"柳青吐出烟圈,"对有些人来说,别人越好,就越觉得自己脏。"这话像针扎进胸口。

林澈走出酒馆,冷风灌进领口。旧巷在夜里更显破败,路灯坏了几盏,影子歪歪斜斜。

他往那口井走去。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快到井边时,他听见有人在哭。

是个女人,声音很轻。林澈心脏狂跳,冲过去。井边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窣声响。他趴在井沿往下看,黑洞洞什么都没有。

耳边却依然有哭声,像幻觉。手机震动。又是那个号码。这次是语音通话请求。

林澈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他按下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林澈。"是苏婉的声音。

沙哑,疲惫,带着哭腔。"你在哪儿?"林澈声音发紧,"我去找你。""别找了。

"苏婉说,"我不想见任何人。""为什么?""因为我脏。

"她哭出声,"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那些事......我做过的事......"林澈脑子一片空白:"我不在乎。

""你会在乎的。"苏婉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所有人都会在乎。

""我不会!""你会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等你知道真相,你会恨我。

""什么真相?"苏婉沉默了。背景音里依然嘈杂,有人在吵架,有车经过。

"阿修是因为我才死的。"她终于开口,"我杀了他。"林澈脑子炸开。

"你说什么?""他喜欢我。"苏婉声音平静得可怕,"大三那年,他跟我表白。

我拒绝了,还说了很难听的话。他从楼上跳下去,当场死了。"林澈握着手机,手指发白。

是你的错......""是我的错!"苏婉打断他,"我明知道他精神不好,还说那些话。

我就是想让他死,因为他看见了......"她停住。

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我收了钱......一千块......"世界安静了。

林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要跳出来。

"你不信吧?"苏婉笑,"我就知道你不信。可这是真的。大二那年开始,我就在做这个。

家里没钱,我妈生病,我得活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澈声音嘶哑。

"告诉你有用吗?"苏婉反问,"你能给我钱?还是你会看得起我?别装了,林澈。

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你以为**净。""不是......""是。

"她声音冰冷,"所以我才走。因为我不想看见你知道真相后的眼神。"电话挂断了。

林澈站在井边,手机掉在地上。他想吐,胃里翻江倒海。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那些画面涌进脑海——苏婉笑的样子,她递给他书的样子,雨天撑伞的样子。

还有她在巷子里的样子。他想象不出来,却又忍不住去想。天快亮时,林澈回到住处。

老顾坐在书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书。"听见了?"林澈点头。"然后呢?""不知道。

"林澈瘫坐在台阶上,"我该怎么办?"老顾合上书:"你爱她吗?""爱。""那就够了。

"老顾站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可是......""没有可是。

"老顾走进书店,"爱一个人,就是接受她的全部。包括你接受不了的那部分。"门关上了。

林澈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手机又震了。最后一条短信。"别等我了。

我不值得。"林澈盯着屏幕,眼泪掉下来。他打字:"我等。"发送。显示已发送。

然后是漫长等待。一天,两天,三天。那个号码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林澈删掉那条短信,

又打了一遍。"我等。"发送。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他靠在墙上,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已读。但没有回复。

他想起苏婉说的那些话——一千块、酒吧后面的巷子、阿修从楼上跳下去。每个字都像刀子,

割开他这些年精心维护的记忆。那些美好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雨天她撑伞的样子,

现在看来是不是也只是演戏?图书馆借书时的微笑,会不会也是装的?林澈捂住脸,

指缝间漏出哽咽的声音。不,不对。他想起她眼里的恐惧。那种恐惧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人心疼。手机又震了。不是苏婉。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林澈点开。

照片里是个女孩,很年轻,站在酒吧门口。灯光昏暗,但能看清她的脸——正是苏婉。

她穿着很短的裙子,浓妆艳抹,笑容僵硬。旁边站着个中年男人,搂着她的腰。

林澈手抖得拿不住手机。紧接着又来了几张照片。不同的男人,同一个女孩。有的在车里,

有的在巷子里,有的在旅馆门口。最后一张照片上,苏婉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妆花了,

头发乱了,手里攥着几张***。林澈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吐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

还在干呕。手机响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是电话。林澈按下接听,没说话。

"看到了吧?"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神。

"林澈喘着气:"你是谁?""不重要。"男人说,"重要的是,她现在在我手里。

"世界安静了。"你想怎么样?"林澈声音发抖。"很简单。"男人点燃了烟,吸了一口,

"拿钱来换人。三十万。""我没那么多钱。""那就想办法。"男人笑起来,

"你不是挺喜欢她吗?三十万不多吧?""你别伤害她!""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男人挂断电话。林澈瘫坐在地上。三十万。他存款只有不到五万,工资卡里还有两万。

其他的钱都寄回家给父母了。借?跟谁借?脑子里一片空白。天亮时,林澈走出门。

老顾还坐在书店门口,手里拿着那本书。"我需要钱。"林澈开门见山。

老顾抬起头:"多少?""三十万。""干什么用?"林澈沉默。老顾合上书:"救她?

""嗯。""她值这个价?"林澈看着老顾:"值。"老顾站起来,走进书店。

片刻后拿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八。"他把卡递给林澈,"里面有五十万。

"林澈愣住:"为什么?""因为我也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老顾转身,背影佝偻,

"但我没救回来。"林澈握着那张卡,手心全是汗。他去银行取了现金,整整三十万。

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沉甸甸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钱准备好了?""好了。

"林澈说,"放人。""别急。"男人笑,"先来个地方。旧巷尽头那口井,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一个人来。"男人顿了顿,"带着钱。"电话挂断。

林澈提着袋子往旧巷深处走。天还没完全亮,雾很大。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那口井就在前面。井边站着个人。不是苏婉。是个陌生男人,四十多岁,穿着皮夹克,

叼着烟。"钱呢?"男人问。林澈举起袋子:"人呢?""急什么?"男人走过来,

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头,"不错,很听话。""人在哪儿?

"男人指了指井:"在下面。"林澈心脏骤停:"你说什么?""我说,她在井里。

"男人弹掉烟头,笑得很开心,"你不是想见她吗?跳下去就能见到了。"林澈冲过去,

趴在井沿往下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苏婉!"他喊。没有回应。

只有回声在井里回荡。"别喊了。"男人提着钱袋子走了,"她听不见。"林澈转身追,

但男人已经消失在雾里。他又趴回井边。手机掉进了井里,摔碎了,

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一闪而灭。天空开始下雨。雨点打在井沿上,发出密集的声音。

林澈坐在地上,盯着那口井。如果跳下去,会不会真的能见到她?还是什么都不会有,

只有死亡?雨越下越大。他的衣服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柳青,

撑着伞走过来。"别跳。"她说。"她在下面。"林澈喃喃道。"不在。"柳青蹲下来,

把伞举到他头上,"井里什么都没有。那个人骗了你。""可是......""那三十万,

是定金。"柳青点燃一支烟,"他们要你继续付钱,直到你付不起为止。

"林澈抬起头:"你怎么知道?""因为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柳青吐出烟圈,

"这条巷子里,什么龌龊事儿都有。""那她在哪儿?"柳青沉默了很久。"可能早就死了。

"她最终说,"也可能还活着,只是不想被你找到。"雨声很大。淹没了所有声音。

林澈站起来,腿麻得几乎站不稳。"她不会死。"他说,声音沙哑,"我不信。

"柳青把烟头扔进水洼里:"那你信什么?""我信她还在等我。""等你?"柳青笑了,

笑得很苦,"等你拿三十万去送死?"林澈没说话。他绕着井走了一圈,手摸过井沿的青苔。

冰凉刺骨,像是摸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这井什么时候封的?""十年前。"柳青说,

"苏婉走的那年。"林澈的手停住了。"你认识她?""整条巷子的人都认识她。

"柳青收起伞,任由雨淋在身上,"只有你不认识真正的她。"那句话像钉子,

钉进林澈的胸口。他想反驳,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是啊,

他从不知道她在酒吧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带着伤回来。

不知道她哭的时候为什么要躲进卫生间。他只知道她笑起来很好看。

只知道下雨天她会给他送伞。只知道图书馆里她总坐在靠窗的位置。

"你想知道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哪儿吗?"柳青问。林澈点头。"跟我来。"两个人穿过旧巷,

雨把石板路冲刷得发亮。柳青走得很快,林澈跟在后面,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她停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五楼,502。"柳青指了指,"她最后住的地方。

"林澈抬头看。五楼的窗户糊着报纸,看不清里面。"你上去吗?"他咬咬牙,走进楼道。

楼梯间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墙上贴满了小广告,字迹模糊。林澈一步步往上爬,每爬一层,

心跳就快一分。五楼到了。502的门虚掩着。林澈推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些破烂家具。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他走进去,

脚下踩碎了什么东西。低头看,是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

站在大学校门口笑。是苏婉。林澈捡起照片,手抖得厉害。

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林澈,对不起。"就这三个字。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林澈跪在地上,把照片攥在手心里。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破窗户,发出尖锐的声响。

他想起大学时,苏婉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来找我吗?

"那时他笑着说:"会。就算翻遍整个世界也要找到你。"她没笑,只是看着他,

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现在他懂了。她那时就已经决定要走。问那句话,不是希望他找,

而是希望他不要找。"你找到答案了?"柳青靠在门框上,点燃了新的烟。

林澈站起来:"她去哪儿了?""北方。"柳青吐出烟圈,"具体哪儿我不知道。

她说要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你会拦她。

"柳青弹了弹烟灰,"你会说服她留下,会说你可以保护她。但你保护不了,没人保护得了。

"林澈握紧拳头:"我可以——""你可以什么?"柳青打断他,"拿三十万去救她?

那三十万是老顾的棺材本。他儿子死了,老婆跑了,就剩这点钱等着养老。你拿去喂了狗。

"林澈愣住。"老顾的儿子......""自杀的。"柳青的声音冷下来,"十五年前。

也是因为一个女人,也是被骗走了所有钱。最后从这栋楼上跳下去。"林澈脑子嗡嗡作响。

"所以他把钱给你,是因为不想看到第二个儿子死在他面前。"柳青掐灭烟头,"但你呢?

拿着钱就往坑里跳。""我......"林澈张开嘴,说不出话。"苏婉没在井里。

"柳青转身往外走,"那条短信是我发的。"林澈追出去:"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死心。"柳青头也不回,"她走的时候托我照看你。说你太傻,容易被骗。

看来她说得对。"楼道里只剩下林澈一个人。他扶着墙,慢慢蹲下去。手机碎了,钱没了,

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楼下传来脚步声。是老顾,撑着伞站在楼下。"下来吧。"老头喊,

"别在上面冻着。"林澈走下楼,浑身湿透。老顾把伞递给他:"钱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对不起。"林澈低着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老顾叹口气,"年轻人嘛,

总要为爱情做点傻事。我儿子也是这样。""您儿子......""死了。

"老顾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跳楼死的。为了个不值得的女人。

"林澈喉咙发紧:"那您为什么还要借钱给我?"老顾沉默了很久。

"因为我希望有人能成功。"他最后说,"哪怕不是我儿子,是别人也好。"雨停了。

天边露出一丝光亮。旧巷深处的井还在那儿,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嘴。林澈站在井边,

把那张照片扔了进去。照片在半空中翻转,最后消失在黑暗里。林澈在旧巷里又住了三个月。

老顾那间空房租给他,月租三百。他答应了,用身上仅剩的钱付了三个月。每天早上七点,

他起床煮面。水烧开,面条下锅,三分钟后捞起。没有配菜,只放酱油和醋。吃完面,

去旧书店帮忙。整理书,擦灰,偶尔接待几个来淘书的客人。老顾不要他做太多,

说你歇着就行。但他闲不住,总要找点事做。"那照片扔了?"老顾某天突然问。

林澈顿了顿:"扔了。""扔得好。"老顾翻开一本旧书,"有些东西留着也没用。

"柳青偶尔会来。她带些菜,说是让老顾补补身体。老顾不领情,说我又不是病秧子。

柳青就笑:"您是不是,身体清楚。"说完把菜放下,转身走了。

林澈跟出去:"那条短信......""怎么了?"柳青点烟。"谢谢。"柳青愣了愣,

吐出烟雾:"谢什么。""让我清醒了。""清醒?"柳青笑,"你要真清醒,

就不会待在这破巷子里。"林澈没说话。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着。工作丢了,

钱没了,连找苏婉的理由都没了。但离开的话,又能去哪儿?五月中旬,雨季结束。

雾岛的天终于亮了几天。阳光照进旧巷,青苔泛着绿色的光。老刀的修车铺前摆了张桌子。

他坐在那儿喝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林澈路过,老刀叫住他:"小林,过来坐。

"林澈走过去。老刀倒了杯茶递给他:"听说你在找人。""找过了。"林澈接过茶,

"没找到。""是吗。"老刀喝了口茶,"我倒是知道点事。"林澈手一抖。"十年前,

确实有个女孩从这儿走了。"老刀慢慢说,"走之前来过我这儿,让我帮她修了辆自行车。

""她说什么了?""没说什么。"老刀摸出烟,"就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车得修好点。

""去哪儿?""北方。"老刀点烟,"她说北方有雪,雪能把一切都埋掉。

"林澈握紧茶杯。"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朋友。"老刀继续说,"她说告诉了就走不了。

""走不了?""她说有个傻子会追过去。"老刀看着他,"那个傻子会把自己搭进去。

"林澈喉咙发紧。"后来呢?""后来我就没见过她了。"老刀弹弹烟灰,"不过前阵子,

柳青说见过她。"林澈猛地站起来:"在哪儿?""省城。"老刀压住他的肩膀,"坐下,

别激动。"林澈坐下,手抖得厉害。"柳青去省城办事,在美术馆门口看见她。"老刀说,

"穿着很体面,手上牵着个孩子。""孩子?""看着五六岁。"老刀吸了口烟,"男孩。

"林澈脑子嗡嗡响。五六岁。十年前苏婉离开。算起来......"别乱想。

"老刀像看穿他的想法,"柳青说那孩子长得不像你。"林澈愣住。不像他。那就是说,

有父亲。有别的男人。"她过得好吗?"林澈声音很轻。"看着不错。"老刀掐灭烟,

"至少比十年前好。"林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已经凉了,苦涩得难以下咽。

他想起大学时,苏婉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生活。

"那时他笑着说:"那我们的孩子就有福了。"她没笑,只是摇头:"不会是我们的。

"当时他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想来,她早就知道结局。晚上,林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墙角挂着蜘蛛网,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他想象苏婉牵着孩子走在省城的街头。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笑着低头跟孩子说话。

那个画面很美。美得像刀子。他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旧巷在夜里很安静。

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井还在那儿,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嘴。手机响了。

是老顾发来的短信:"明天有人来看书店,想盘下来。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接手。

"林澈看着短信,没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留下来?还是离开?窗外的月光照在井上,

井底像藏着什么秘密。他想起那张照片。照片背后的字:"林澈,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爱过他?还是对不起没能继续爱下去?林澈关上窗,回到床上。这一夜,他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林澈没去书店。他坐在床边,盯着老顾的短信看了很久。接手书店?

他连明天在哪儿都不确定,怎么接手。但不接的话,这三个月算什么。逃避吗?

还是另一种沉溺。手机又响了。是柳青打来的。"见个面。"她声音有些急,"现在。

"林澈赶到酒馆时,柳青正抽烟。桌上摆着个信封。"坐。"柳青把信封推过去。

林澈拿起来,信封很薄,里面像是装着照片。"打开看看。"柳青掐灭烟。他抽出照片。

省城美术馆门口,苏婉站在台阶上,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米色大衣,手上牵着个男孩。

男孩侧着脸,看不清五官。林澈手指发抖。"你拍的?""嗯。"柳青点了根新烟,

点击全文阅读

标签: 雾岛的旧巷   林澈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