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俩堂弟妹,同行一路喊我娘亲
倦意刚要将云瑶裹挟,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不是风声,不是兽鸣,而是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嘚嘚”声,从庙外远处传来,正由远及近。
她的心猛地一紧,瞬间清醒过来,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这荒山野岭,又是深夜,怎么会有马蹄声?是赶路的旅人,还是……
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借着篝火残留的微光,飞快地扫视庙内,众人都在安睡。叶清沅和叶明谦依偎在她怀里,小脸埋在衣襟里,毫无察觉。
那对老夫妻中的老头似乎醒了,眼睛半睁着,警惕地看向庙门。
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马鼻的喷气声,似乎就在庙门外不远处停了下来。
云瑶的手心微微出汗,她悄悄将叶清沅和叶明谦往身后推了推,自己则慢慢挪到门口内侧的阴影里,目光紧紧盯着那扇朽坏的庙门。门板缝隙里,能看到外面闪过几点火光,像是有人举着火把。
“里面有人吗?”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是县衙的差役,正在巡查,麻烦开门配合检查。”
差役?
庙内众人面面相觑。
李大河也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云瑶警惕的神色,又听到门外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压低声音问:“云妹子,这……”
云瑶没说话,只是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依旧锁定在庙门上。
县衙的差役?这个时辰在荒山里巡查?太过蹊跷。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来了!”门外的声音变得不耐烦,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拔刀。
老头这时缓缓站起身,对众人摇了摇头,示意别反抗。他走到庙门边,慢吞吞地拉开那扇朽坏的门。
门外站着四个穿着差役服饰的汉子,个个手持长刀,举着火把,火光将他们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为首的是个络腮胡,眼神锐利,扫视着庙内的众人,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在此逗留?”络腮胡粗声问道。
“回官爷,我们是从灾区逃出来的流民,要去青溪县投奔亲戚,天黑了就在这破庙歇脚。”老头拱手道,语气恭敬。
络腮胡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当落到云瑶和两个孩子身上时,停顿了一下。云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将孩子们往身后藏得更深了些。
“流民?”络腮胡挑眉,“可有路引?”
老头苦笑:“家乡遭了灾,乱糟糟的,哪来得及开路引啊。”
“没有路引,就是来历不明!”旁边一个瘦高个差役厉声喝道,“最近青溪县周围不太平,多了好些来路不明的人,说不定就有通缉犯混在里面!”
络腮胡摆了摆手,示意瘦高个闭嘴,他的目光又落在其中年轻的妇人身上:“你,出来!”
年轻的妇人不安的抱着孩子,哆哆嗦嗦的躲到自己夫君的身后。那男子双手护着自己的妻儿,话都说不利索了:“官,官爷。这是我家娘子,我们都是本分人家。”
“少废话!出来!”络腮胡厉声道。
年轻的妇人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络腮胡上下打量着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借着火光看了看,又看了看妇人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翠花。”妇人结结巴巴地说。
那人看了好些眼,比对一番。发现眼前之人和画像之人并不相似。便言道:“回去。”
年轻妇人胆战心惊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回到自家夫君的身边。
云瑶见此,手靠着墙背用力的按着墙面擦了几下,借着阴影往自己脸上抹了抹。
叶清沅和叶明谦也一脸的紧张的拉着云瑶的衣袖。
络腮胡子环顾了四周,终是发现了躲在阴影角落里的云瑶三人。
“你,站出来。”
被点到的云瑶假装一脸害怕的站了出来,叶清沅和叶明谦两个孩子躲在云瑶的身后,一脸紧张。
“阿娘……”叶清沅带着哭腔小声叫道。
“乖,没事的。官爷在找坏人。”云瑶轻声安慰。
再次拿出画像,络腮胡子看了几眼便放下了画纸。“这是你的孩子?”
云瑶点了点头。
那人眉头微蹙,却终究没说什么,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见人远去,云瑶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马蹄声渐渐远去。
李大河惊魂未定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吓……吓死我了,原来是抓通缉犯的。”
庙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与未知,可庙内的气氛依旧紧绷。每个人的胸口都像压着块石头,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敢大口喘气。
年轻妇人瘫坐在地上,抱着婴儿的手还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刚才……刚才我以为……以为我要被抓走了……”她的夫君蹲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李婶子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官爷不是走了吗?别吓着孩子。”
婴儿被母亲的哭声惊醒,咧开嘴也跟着哭起来,稚嫩的哭声在破庙里回荡,更添了几分凄惶。
云瑶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在墙上蹭到的灰泥——正是这层灰泥,让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或许才侥幸没被认出。她低头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两个孩子,叶清沅的小脸煞白,叶明谦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片落叶。
“没事了。”云瑶蹲下身,用带着灰泥的手轻轻擦去叶清沅脸上的泪痕,“官爷已经走了,不会再来了。”
“他们……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们的?”叶清沅哽咽着问,声音里满是不安。
云瑶的心一沉,却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们在找别的坏人。我们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就不会有事。”
老夫妻中的老头叹了口气,走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苗重新窜起,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这些差役来得蹊跷,哪有深更半夜在荒山里巡查的?依我看,怕是不怀好意。”
“难道……他们不是真的差役?”李大河惊道。
“不好说。”老头摇了摇头,“这年头,真假难辨。但不管是真是假,这破庙是不能再待了。万一他们去而复返,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可经不起折腾。”
云瑶深以为然。刚才那络腮胡看她的眼神,虽只是一闪而过,却带着审视与怀疑,绝不像普通巡查的差役。而且,他手中的画像……会是她和孩子们的通缉令吗?
“那我们现在就走?”李婶子有些犹豫,“可外面天还黑着,山路难走,还有野兽……”
“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缓过神来,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多了几分坚定,“我刚才听他们说,青溪县周围不太平,指不定还有别的‘差役’在附近转悠。咱们得赶紧走,天亮前赶到青溪县,或许还能安全些。”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经历了刚才的惊吓,谁也不敢再在这里多待。
大家迅速收拾好行囊,熄灭了篝火,借着从庙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破庙。
夜色如墨,山林里静得可怕,只有一行人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云瑶牵着两个孩子,紧紧跟在李大河身后,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
叶明谦走得跌跌撞撞,却咬着牙不肯出声,只是攥着云瑶的手越来越紧。叶清沅则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座渐渐远去的破庙,眼里满是恐惧。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山林里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远处传来几声鸡鸣,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快到了。”李大河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城郭轮廓,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那就是青溪县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头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一夜的惊魂未定,似乎都在看到那城郭的瞬间,有了些许慰藉。
云瑶看着那座在晨曦中渐渐清晰的县城,深吸了一口气。青溪县,终于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