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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松庭

admin 美文故事 2025年12月26日

青州城西三十里,有座依山而建的小院,名唤松庭。庭院不大,前后两进,

前院种了十余株青松,后院有两间厢房,一间书房。院墙经年累月,已爬满了苍绿的苔藓。

墙外是连绵的群山,四季分明,春日山花烂漫,夏日松涛阵阵,秋日层林尽染,

冬日白雪皑皑。松庭的主人姓沈,单名一个“砚”字,原是江南人士,

二十年前举家迁来青州。沈砚善书画,尤工山水,他的画在青州一带颇有名气,却极少示人,

只偶有知己好友来访,方肯取出共赏。与沈砚同住松庭的,还有一位姓顾的男子,

单名一个“青”字。顾青原是沈砚在江南时的邻居,两人自小相识,后来沈砚北迁,

顾青竟也收拾了行囊,随他而来。这一住,便是二十年。青州人都道,

沈先生与顾先生是至交好友,情同手足。却无人知晓,每年冬至那日,沈砚总要独自进山,

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立上整整一日。而顾青则会在松庭的院门口,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山路尽头出现,才转身回屋,沏上一壶热茶。这一年冬至,

青州的雪来得格外早。顾青醒来时,夜色仍浓。隔壁房里传来极轻的窸窣声——沈砚起来了。

这是二十年来的默契,沈砚总在冬至这日的四更天起身,独自进山。山高路远,雪深难行,

他要赶在破晓前出发,才能在辰时前后登上那座最高的山峰。他没有点灯,

室内仍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暗,摸索着穿好衣裳。他走到窗边,将缝隙掩实了些,侧耳倾听。

院门“吱呀”一声轻响,随即是踏雪远去的脚步声,沙沙的,渐渐消失在风雪的方向。

沈砚走了。顾青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缓缓转身。天还未亮,

但他知道,他要在松庭里,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度过这漫长而寂静的冬至日,

然后在日暮时分,去院门口等待那个归来的人。厨房里的炭火还温着,顾青添了新炭,

将水壶放上。待水沸了,他取了两只青瓷碗,放入姜片、红枣、枸杞,又加了一小勺红糖,

冲入沸水。一碗放在桌上,一碗端在手里,暖意从掌心慢慢蔓延开来。他走到院门口,

推开虚掩的木门。山路蜿蜒,隐没在茫茫雪色中。远处群山峰峦叠嶂,

尽数隐在烟灰色的天幕下。沈砚此刻应当已出发前往山中,站在那处悬崖边,

望着南方的天空。二十年了,年年如此。顾青至今记得,他们第一次来青州的那个冬天。

那时两人都还是少年,沈砚十七,顾青十六。沈家因故北迁,临行前夜,

顾青翻过两家相邻的院墙,敲开了沈砚的窗户。“我跟你走。”少年顾青说,

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沈砚怔了怔:“此去千里,不知何时能归。

你父母……”“我已禀明双亲。”顾青打断他,“我说,我要随你去游学。他们答应了。

”沈砚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那一夜,两个少年在窗前立了许久,谁也没有再说话。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

两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次日清晨,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城门。

沈砚坐在前一辆车里,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后望。顾青恰好也掀开车帘,四目相对,

两人都笑了起来。那一刻,沈砚忽然觉得,北方的严寒似乎也不那么可畏了。初到青州时,

沈家暂居城中。沈砚不喜喧闹,一年后便在城西山间寻了这处旧宅,略加修葺,取名松庭。

顾青随他同来,两人将庭院收拾妥当,在院中种下十几株松树苗。“松柏耐寒,岁寒后凋。

”沈砚当时说,“北地苦寒,唯松柏可伴。”顾青笑答:“那便多种些,待它们长成,

这院子四季都有绿意。”松树一年年长高,两人也在松庭住了下来。沈砚作画,

顾青便在一旁研墨铺纸;顾青习剑,沈砚便在松树下抚琴相伴。春采山茶,夏听松涛,

秋赏明月,冬观落雪。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转眼便是二十年。“顾先生,又等沈先生呢?

”邻村的樵夫李老四扛着柴担从山路走来,见到站在门口的顾青,便停下来打招呼。

李老四五十来岁,常在这一带砍柴,与松庭的两位先生相熟。顾青点头微笑:“李叔早。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惯了惯了。”李老四放下柴担歇脚,“沈先生又进山了?

每年冬至都去,是祭拜什么人吧?”顾青眼神微黯,轻声道:“是去祭奠一位故人。

”“哦哦。”李老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扛起柴担,“那我先走了,

回头给两位先生送些新砍的柴来。”“有劳了。”目送李老四走远,顾青又望向山路。

雪花纷纷扬扬,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拢了拢衣襟,将已经凉了一半的姜茶饮尽。

山中的沈砚,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这里视野开阔,

可以望见连绵的群山和山脚下蜿蜒的河流。若是晴天,甚至能看到远处青州城的轮廓。

但今日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十步之外便难辨景物。沈砚披着厚重的墨色大氅,

肩头已积了一层雪。他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锦囊,囊身是褪了色的深蓝,

上面用银线绣着几竿修竹。锦囊很旧了,边角已磨损,绣线也黯淡了,

却仍被保存得十分仔细。他解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二十年过去,

发丝已不复当年光泽,但在白雪映衬下,依然黑得触目惊心。沈砚记得,

这是顾青十六岁那年剪下的。那时他们还在江南,顾青得了场重病,高烧三日不退。

沈砚守在他床前,眼看少年日渐消瘦,心中焦灼却***为力。第三日清晨,

顾青忽然清醒片刻,对沈砚说:“若我这次熬不过去,你便剪我一缕头发留着,

也算……也算留个念想。”沈砚当时红了眼眶,却强笑道:“胡说什么,你定会好起来。

”后来顾青果然痊愈,却真的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好,装在锦囊里送给沈砚。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年顾青笑着说,“但我偏要给你。你收好了,可不许弄丢。

”沈砚接过锦囊,觉得掌心滚烫。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将锦囊贴身收起。

这一收,便是二十年。悬崖上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生疼。

沈砚将发丝重新装回锦囊,小心收进怀里。他望着南方,那是江南的方向,

也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又是一年冬至了。”他轻声自语。在江南,冬至是大节,

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团聚。沈家老宅的院子里,有一株百年梅花,每年冬至前后开花,

香气能飘满整个院子。沈砚和顾青小时候,常在那株梅树下玩耍,一个读书,一个练剑。

梅花瓣落在书页上,落在剑锋上,也落在少年们的肩头。那些时光,如今想来,

竟像是前生的事。沈砚在悬崖边又站了一个时辰,直到手脚冻得麻木,才转身下山。

山路积雪深厚,他走得很慢。偶尔驻足回望,只见来时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了无痕迹。

就像这二十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回头望去,竟想不起许多细节。

只记得春日里顾青在院中练剑,身姿矫健如游龙;夏日里两人在松树下对弈,蝉鸣声声,

落子清脆;秋日里一同上山采药;冬日里围炉夜话,一壶热酒,便能消磨整夜。这些片段,

构成了他们的二十年。回到松庭时,已是傍晚。雪渐渐小了,天空呈现一种淡淡的青灰色。

顾青果然还站在院门口,墨色的身影在雪地中格外清晰。“回来了。”顾青迎上来,

很自然地拂去沈砚肩头的积雪,“姜茶在屋里温着,快进去暖暖。”沈砚点点头,随他进屋。

堂屋的炭火烧得正旺,一进门便觉暖意扑面。桌上的姜茶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两碟点心,

一碟桂花糕,一碟芝麻酥,都是沈砚爱吃的。“李叔送了新柴来,我放在柴房了。

”顾青边说边帮沈砚解下大氅,“饿了吧?我去下碗面,今日冬至,该吃面的。”“不急。

”沈砚在炭火旁坐下,捧起姜茶暖手,“你先坐,陪我说说话。”顾青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炭火噼啪作响,窗外暮色渐浓,雪光映得屋里并不昏暗。这种寂静并不尴尬,

而是二十年相处养成的默契,仿佛即使不说话,也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思。“山上的雪很大吧?

”最终还是顾青先开口。“嗯,比往年都大。”沈砚望着杯中浮沉的姜片,

“悬崖边的风也格外凛冽。”“你总去那里,究竟在看什么?”顾青问。

这个问题他问过许多次,沈砚从未正面回答过。这一次,沈砚沉默良久,轻声道:“看故乡。

”顾青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江南……确实令人怀念。

”“不只是江南。”沈砚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还有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顾青心中一颤,抬眼看向沈砚。炭火的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二十年岁月,

在沈砚眼角刻下了细纹,鬓边也添了几缕白发,但那双眼依然清澈明亮,一如少年时。

“时光是回不去了,”顾青说,“但人还在。”沈砚看向他,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最终化为浅浅的笑意:“是啊,人还在。”顾青忽然有些鼻酸,忙起身道:“我去下面,

你且歇着。”厨房里热气蒸腾,顾青将擀好的面条下入沸水。水汽朦胧中,他想起许多年前,

他们还在江南时,每年冬至,母亲都会做汤圆。沈砚不爱吃甜,

顾青便偷偷将自己的咸汤圆换给他。后来到了北方,冬至改吃饺子,沈砚却总说,

还是南方的汤圆好。“虽然没有汤圆,但面总要吃的。”顾青将煮好的面盛入碗中,

浇上鸡汤,又撒上一把葱花。两人对坐吃面,依旧话不多,却有一种家常的温馨。饭后,

顾青收拾碗筷,沈砚则走进书房。这是他们每日的习惯——沈砚晚间总要作画或读书,

顾青则在一旁相伴,或擦拭佩剑,或翻阅兵书。书房不大,靠墙是一排书架,

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临窗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墙上挂着几幅沈砚的画作,多是山水,墨色淋漓,意境深远。沈砚在书案前坐下,

却未铺纸作画,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卷画轴。画轴用锦缎包裹,保存得极好。他轻轻展开,

一幅水墨山水展现在眼前。画的是江南春色,小桥流水,杨柳依依,远处青山如黛,

近处屋舍俨然。细看之下,那屋舍正是沈家老宅,院中一树梅花开得正盛。

树下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执卷,一个持剑,虽面目不清,却自有一股闲适之意。

这是沈砚二十年前离开江南时所作的画,这些年他添添改改,画艺日益精进,

这幅旧作却始终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因为画中承载的,不仅是故乡风景,

更是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顾青端茶进来时,正看见沈砚对着画轴出神。他放下茶盏,

走到沈砚身旁,目光落在画上。“这幅画你保存得真好。”顾青说。“毕竟是故乡。

”沈砚轻抚画纸,“有时梦中回去,仍是这般景象。”“我昨夜也梦到江南了。

”顾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梦到我们小时候,在老宅的梅树下。你教我背诗,

我总记不住,你就一遍遍耐心地教。”沈砚笑了:“那时你顽皮,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总盯着树上的鸟雀。”“可你教我的诗,我现在还记得。”顾青望着窗外飘雪,轻声吟道,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沈砚接道:“‘已见寒梅发,

复闻啼鸟声。愁心视春草,畏向玉阶生。’”两人同时沉默。这首诗是王维的《杂诗》,

年少时沈砚教顾青背诵,顾青总是记错。如今二十载过去,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

可见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早已深深刻在记忆里。“今年春天,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特别好。

”顾青忽然说,“我记得刚搬来时种的那几株,如今已长得一人高了。”“是啊,

时间过得真快。”沈砚卷起画轴,重新用锦缎包好,“转眼,松庭的梅花也开了二十年了。

”窗外风雪已停,一轮明月从云层后露出,清辉洒在雪地上,映得庭院如同白昼。

顾青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雪景,忽然道:“明日若天晴,我们去后山看看?

听说那里的梅花这几日该开了。”“好。”沈砚也走到窗边,与顾青并肩而立。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挨得很近,几乎融为一体。他们就这样静静站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夜色深沉。第二日果然放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照在雪地上,

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顾青早早起来扫雪,将庭院中的小径清理出来。沈砚则在书房整理画具,

准备去后山写生。早饭后,两人披上厚厚的斗篷,踏雪出门。后山离松庭不远,

穿过一片松林便是。雪后山路难行,沈砚走得慢,顾青便在前探路,不时回头伸手搀扶。

“小心,这里滑。”沈砚握住顾青的手,借力跨过一处沟坎。顾青的手掌宽厚温暖,

掌心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沈砚忽然想起,年少时顾青的手并非如此。

那时顾青虽是武将世家出身,却因体弱多病,甚少习武,手掌白皙柔软,与一般书生无异。

后来到了北方,顾青的身体反而好了起来,开始认真习武,手掌才渐渐粗糙。“想什么呢?

”顾青问,却没有放开手。“想起你小时候,连剑都握不稳。”沈砚笑道。

顾青也笑了:“那时你总笑我,说我拿剑像拿笔。”“现在却不一样了。”沈砚轻声说,

“你的剑法,在青州已少有敌手。”“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顾青淡淡道,

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沈砚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顾家原是江南武将世家,

顾青的父亲曾任江南水师提督,威名赫赫。然而二十年前一场变故,顾家败落,

顾青的父亲被贬为庶民,不久郁郁而终。若非如此,顾青或许早已承袭父职,

成为镇守一方的将领,而非隐居在这山野之间,与自己相伴。“后悔吗?”沈砚忽然问,

“随我来这北地荒山,一住便是二十年。”顾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砚。

阳光透过松枝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的眼神很认真,一字一句道:“此生无悔。

”沈砚心中一颤,竟不敢与他对视,只低声道:“走吧,梅花该在前面了。”再往前走一段,

果然闻到淡淡梅香。转过一处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梅林映入眼帘。红梅如霞,

白梅似雪,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积雪压在枝头,梅花却傲然绽放,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真美。”沈砚赞叹。顾青选了处平坦的石台,扫去积雪,铺上毡毯。沈砚摆开画具,

开始研墨调色。顾青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沈砚作画时很专注,眉头微蹙,眼神清明。

他先勾勒出梅树的轮廓,再细细描绘枝头的花朵。顾青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二十年前,

在江南老宅的梅树下,沈砚也是这样专注地作画。那时自己总耐不住性子,

画到一半便要拉他去玩,沈砚却总是好脾气地放下笔,任由自己胡闹。如今想来,

那时的沈砚对自己,总是格外宽容。“你看这枝梅花,”沈砚忽然开口,

指着不远处的一株老梅,“形态遒劲,花开得却娇艳,恰似……”“恰似什么?”顾青问。

沈砚笔尖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恰似这世间许多事,

外表刚硬,内里却柔软。”顾青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沈砚话中有话,却不敢深究,

只道:“你画下来便是,我帮你折一枝近处的,好仔细看看。”“不必折。”沈砚拦住他,

“花开枝头才是最好,折下来便失了生机。”顾青收回手,重新站回原处。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只听得见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沈砚画得很慢,

从清晨画到正午,才完成一幅。画中梅林雪景,远处群山隐约,近处老梅虬枝,花朵点点,

生动传神。他在画角题了一行小字:“甲子冬至后一日,与青同游后山赏梅作此。

”顾青看着那行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二十年来的每一幅画,只要是与自己同游时所作,

沈砚都会题上“与青同游”四字。这已成了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该用午饭了。

”顾青从行囊中取出食盒,里面是早上准备的烙饼和酱肉,还有一壶温好的酒。

两人在梅树下对坐,简单用了午饭。阳光温暖,雪地反射着光,并不觉得寒冷。饮了几杯酒,

顾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话也多了起来。“记得在江南时,每年梅花开时,

父亲都会在梅树下摆酒,邀几位至交好友共饮。我们小孩子便在一旁玩耍,偷喝大人们的酒。

”沈砚也回忆道:“有一次你偷喝多了,醉倒在梅树下,还是我把你背回房的。

”顾青笑了:“是了,那时你比我瘦弱,背我一路,累得气喘吁吁。第二天还被我父亲训斥,

说没看好我。”“顾伯伯表面严厉,心里却是疼你的。”沈砚说,“你生病时,

他彻夜不眠守在你床前。你痊愈后,他又特意来谢我,说多亏我照顾。

”顾青眼神黯淡下来:“父亲他……一生刚正,却落得那般下场。

”沈砚为他斟满酒:“顾伯伯若知你如今平安顺遂,也当欣慰。”“平安顺遂?”顾青苦笑,

“隐居山野,无所作为,算得上平安顺遂吗?”“至少,你是自由的。”沈砚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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