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浏览七道桥下的红灯笼(张寡妇孙瘸子婆娘)_七道桥下的红灯笼(张寡妇
七道桥下的红灯笼》是作者北方的经典作品之一,主要讲述张寡妇孙瘸子婆娘的故事,故事无删减版本非常适合品读,文章简介如下:引子七道桥其实只有三道桥洞。老人们说,早年真有七道,后来河道改了,填了四道,这名儿却留了下来。桥是座老石桥,石头缝里都长了草。桥底下,黑黢黢的,水流到那儿,声音都变了,呜噜呜噜的,像***一口浓痰。平时,...

引子七道桥其实只有三道桥洞。
老人们说,早年真有七道,后来河道改了,填了四道,这名儿却留了下来。
桥是座老石桥,石头缝里都长了草。
桥底下,黑黢黢的,水流到那儿,声音都变了,呜噜呜噜的,像含着一口浓痰。
平时,没人往桥底下钻,那地方背阴,夏天都往外冒凉气。
不知道从哪天起,桥洞子最中间那个,底下悬了个东西。
是个红灯笼。
旧得发暗的那种红,像是干了的血。
没见谁去挂,它就那么突然出现了。
白天看,就是个破灯笼。
可一到晚上,它自己就亮了。
里头的光,不是烛火那种跳动的暖黄,是那种昏昏沉沉、半明不暗的、带着点绿意的光。
风一吹,那灯笼就在桥洞底下,慢悠悠地转。
桥下的水声,呜噜呜噜,伴着那点诡秘的光,看得人心里头发毛。
---1李老四把三轮车停在桥头,啐了一口。
唾沫星子落在干巴巴的土路上,砸出个小坑。
“妈的,又堵了。”
他嘟囔一句,伸长脖子往前看。
前头歪歪扭扭排着长队。
都是要过七道桥的车。
桥窄,就够一辆车勉强过去。
这会儿不知道哪个孙子把车开桥墩子上了,堵得严严实实。
太阳落山了,西边天上还剩点橘红色的边儿。
风刮起来,带着河水的腥气,往人领口里钻。
旁边一辆面包车,司机探出头,“四哥,咋回事啊
”李老四摸出烟,点上,***一口。
“谁知道!这破桥,早晚得塌!”他眯着眼,看向那座黑乎乎的石桥。
桥洞子深得很,像几张吃人的大嘴。
最中间那个桥洞,底下好像有个红点。
他眨巴眨巴眼,仔细看。
是个灯笼。
红灯笼。
“咦
啥时候挂上这玩意儿了
”他嘀咕。
面包车司机也顺着看过去,“哦,那个啊,有几天了。
邪门得很,自己会亮。”
“自己亮
”“啊,天一黑就亮。
也不知道谁搞的鬼。”
正说着,前面车队动了一下。
李老四赶紧发动三轮。
慢吞吞往前挪。
快到桥头时,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红灯笼。
天色暗得快,桥洞里已经黑透了。
就那一个红点,孤零零地悬着。
光真是自己亮的,昏黄昏黄,罩着一层说不清的雾气。
灯笼穗子耷拉着,随着风,一摆,一摆。
李老四心里咯噔一下。
那光,看着不舒服。
像一只没睡醒的怪眼睛,半睁不睁地瞅着你。
他三轮车突突突,开上了桥面。
桥面不平,颠得厉害。
经过那个挂着灯笼的桥洞正上方时,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明明没风,脖子后面的汗毛却立起来了。
他不敢往下看,加大油门,赶紧冲了过去。
过了桥,就是下坡。
他回头瞅了一眼。
红灯笼还在那儿,越来越小,但那点昏光,却好像粘在了眼球上。
“**晦气。”
他骂了一句,专心开车。
他是收破烂的,今天从邻村收了一车旧纸板、废铁,准备拉回镇上。
路两边是荒地,长着一人多高的芦苇,黑压压的。
车灯的光柱劈开黑暗,也只能照见前面一小块地方。
开了大概十来分钟,李老四觉得不对劲。
三轮车好像变沉了。
油门还是那个油门,声音也正常,就是速度上不去。
像是后面有东西在拽着。
他低头看看仪表盘,没问题啊。
“见鬼了。”
他嘟囔着,拍了拍方向盘。
又开了一会儿,那股拽着的感觉更明显了。
车子甚至有点往一边偏。
他停下车,拿起手电,跳了下来。
“妈的,是不是胎瘪了
”他绕到车后,用手电照轮胎。
轮胎好好的,气足足的。
他又照照车斗里的废品。
纸板捆得结实实,废铁也堆得整齐,没什么异常。
他用手电往车底下扫了一圈。
空荡荡的,只有车架子和影子。
他松了口气,准备转身上车。
手电光无意中扫过车斗最里面,那一堆废铁和旧电线的缝隙里。
好像……有个东西。
他凑近了些,把手电光聚拢。
那堆锈迹斑斑的废铁中间,卡着个玩意儿。
圆的,像个……线轴
上面好像还缠着东西。
他伸手进去,扒拉了一下。
是个小小的绣花鞋。
红色的,缎子面,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上面绣的花纹也糊满了泥。
鞋尖上,缀着个小铃铛,不过已经锈死了,不响。
这破玩意儿啥时候收进来的
李老四皱起眉头。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今天收的都是大件,纸板、铁皮,谁家会卖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他捏着那只小鞋,冰凉冰凉的。
一阵风吹过,路边的芦苇哗啦啦响。
他忽然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好像有人在他身后吹气。
他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黑暗,和那片哗哗作响的芦苇。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手里那只诡异的红绣花鞋。
鞋很小,看样子是给小孩穿的,可能还没满岁。
谁家孩子丢的
不对,这鞋的样式,太老了。
他奶奶那辈人好像才穿这种。
他心里有点发毛,想把鞋扔回废品堆里。
可鬼使神差地,他捏着鞋,走到了路边,用力把它扔进了那片芦苇荡。
鞋子划了道弧线,消失在黑暗中。
他回到车上,发动,继续走。
这下,车子轻快多了。
那股被拽着的感觉消失了。
李老四心里却更沉了。
他脑子里老是晃着那只红绣花鞋,还有桥底下那个自己会亮的红灯笼。
这两样东西,都是红的。
旧了吧唧,透着邪气的红。
他甩甩头,想把这些念头甩出去。
都是自己吓自己。
一个破灯笼,一只不知道哪来的破鞋,能有个屁事。
前面快到镇子了,已经能看到零星的灯光。
他稍微放松了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好像听到极其细微的一声。
“叮铃……”像是个小铃铛。
他浑身一僵,猛地踩下刹车。
车子停稳,他竖起耳朵仔细听。
外面只有风声,和三轮发动机怠速的突突声。
幻听了
肯定是刚才看那锈死的铃铛看的。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准备继续开车。
眼睛无意中扫了一眼副驾驶的座位。
座位上,空空荡荡。
但他刚才扔出去的那只……红绣花鞋,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
鞋尖对着他,那个锈死的小铃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
---2王老四的废品收购站,就在镇子西头。
用铁丝网围了个大院子,里头堆着小山似的废纸、塑料瓶、破铜烂铁。
院角有个小砖房,就是他住的地方。
今晚,砖房里的灯亮了一宿。
李老四坐在炕沿上,脚边扔着那只红绣花鞋。
他盯着它,眼睛都熬红了。
他试过把它再扔出去。
扔到院子最远的角落,扔进臭水沟,甚至想点火烧了它。
可没用。
每次他扔完,回到屋里,一转身,那鞋就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炕沿下,或者桌子底下。
端端正正,鞋尖永远朝着他。
像长了脚,自己会走回来。
不,不是走。
是……出现。
他试过用铁锹把它砸烂。
一铁锹下去,鞋子瘪了,可等他抬起铁锹,鞋子又恢复了原样,连点灰尘都没沾。
邪门。
太邪门了。
天快亮的时候,李老四顶不住了。
他找了个木盒子,把鞋子装进去,盖上盖子,又找了根麻绳,一圈一圈捆得结实实。
然后他抱着盒子,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门。
他去找孙瘸子。
孙瘸子住在镇子最南头,靠着河堤。
以前是个神汉,后来不让搞这些,他就给人算算卦,看看风水,糊弄口饭吃。
镇上的人背地里都叫他孙半仙,真假不知道,但遇到这种解释不了的事儿,总有人去找他。
孙瘸子刚起床,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漱口。
看见李老四抱着个盒子,眼窝深陷,脸色灰白地走过来,他吐掉嘴里的水。
“咋了
撞客了
”(撞客,方言,指撞邪)李老四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放,一**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呼哧呼哧喘气。
“孙……孙半仙,你给看看,这……这啥玩意儿!”孙瘸子不紧不慢,用毛巾擦擦嘴,瞥了一眼那捆得结结实实的盒子。
“里头装的啥
”“鞋……一只小孩穿的……红绣花鞋。”
李老四声音发颤。
孙瘸子动作顿了一下。
他放下毛巾,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棍,点了点盒子。
“哪来的
”“就……昨晚,从七道桥过来,在我收的废品里发现的。
我扔了它,它……它自己又回来了!”李老四把昨晚的事,结结巴巴说了一遍,包括那个自己会亮的红灯笼。
听到“七道桥”、“红灯笼”,孙瘸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拐棍敲了敲盒子。
“打开。”
李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解开了麻绳,掀开盒盖。
那只红绣花鞋安静地躺在里面。
孙瘸子凑近了些,眯着眼看。
他没用手碰,只是看。
看了好久。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上的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湿气。
“唉……”孙瘸子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你惹上麻烦了,老四。”
李老四心里一紧,“啥……啥麻烦
”“这东西,”孙瘸子用拐棍指指那鞋,“是‘问路’的。”
“问路
问啥路
”“给鬼娃子问路。”
孙瘸子声音压低了,“没满岁就夭折的孩子,怨气重,入不了土,投不了胎。
得找个替身,或者找条路。
这鞋,就是它放出来的‘问路石’。
它盯上你了。”
李老四腿都软了,“盯……盯上**啥
我就是一个收破烂的!”“你从七道桥过,桥下那红灯笼,就是引这些东西的‘灯’。
你身上阳气弱,又拉着满车旧物,阴气重。
它可不就跟着你上车了。”
孙瘸子用拐棍在地上划拉着,“这鞋回来了,说明它认准你了。
甩不掉了。”
“那……那咋办
”李老四都快哭出来了。
孙瘸子沉吟半晌,“办法……倒不是没有。
你得知道它到底要啥。”
“我咋知道它要啥
”“问。”
孙瘸子吐出个字。
“问
问谁
问……问它
”李老四汗毛倒竖。
孙瘸子点点头,“今晚子时,你准备三样东西:一碗夹生饭,饭上插三炷香;一件你贴身的旧衣服;再去桥头,折一根柳树枝。”
“然后呢
”“然后,你拿着这些东西,带着这鞋,回到七道桥头。
把饭放下,香点燃,衣服铺在地上。
你用柳树枝,抽那只鞋。
一边抽,一边问:‘哪来的回哪去,谁家的孩子谁领走!你要啥,开口说!’”李老四脸白得像纸,“去……去桥头
还要抽它
”“不敢
”孙瘸子斜眼看他。
“我……”“不敢,就等着它晚上爬上你的炕吧。”
孙瘸子冷冷地说。
李老四一哆嗦,想起昨晚那鞋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副驾驶的情景。
他咬咬牙,“我……我去!”他抱着盒子,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孙瘸子在后面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不管听到啥,看到啥,别回头!问完了,把柳树枝和衣服烧了,扭头就走!那碗饭别动,留在那儿!”回到废品站,李老四一天都没出门。
他按照孙瘸子说的,准备东西。
夹生饭好弄,旧衣服也有,柳树枝也好折。
就是心里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又熬到深夜。
镇上静悄悄的,狗都不叫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李老四抱着那个木盒子,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香、饭、旧衣服,手里攥着一根新鲜的柳树枝,出了门。
夜路漆黑。
他打着手电,光柱晃来晃去。
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沙沙沙,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
七道桥,在黑夜里像一个趴伏的巨兽。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桥洞底下的红灯笼。
它亮着。
那昏黄带绿的光,在浓重的黑暗里,格外扎眼。
它慢悠悠地转着,像个窥视的眼睛。
越走近,桥下的水声越清晰。
呜噜呜噜,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走到桥头,离那个红灯笼所在的桥洞还有几十米远,李老四就停住了。
他两腿发软,实在不敢再往前了。
就这儿吧。
他放下东西,手抖得厉害。
好不容易把碗放稳,把夹生饭倒进去,插上三炷香。
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打着,点燃了香。
青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飘散。
他又把自己的旧汗衫铺在香碗前面。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颤抖着打开木盒子,拿出了那只红绣花鞋。
鞋子冰凉刺骨。
他把鞋子放在旧衣服上。
拿起柳树枝。
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只鞋子抽了下去。
柳树枝带着破空声,抽在鞋面上。
他嘶哑着嗓子,几乎是哭喊出来:“哪来的回哪去!谁家的孩子谁领走!你要啥!开口说!”四周死寂。
只有桥下的水声,呜噜呜噜。
香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老四等了一会儿,心脏怦怦直跳。
他慢慢睁开眼。
那只红绣花鞋,还静静地躺在旧衣服上。
柳树枝抽过的地方,连个印子都没有。
他犹豫着,是不是再抽一下,再问一遍。
就在这时——“嘻嘻……”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飘进他的耳朵。
像是个小孩在笑。
声音尖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恶意。
李老四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猛地抬头。
声音……好像是从桥洞底下,那个红灯笼的方向传来的。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红灯笼还在慢悠悠地转。
在灯笼下方,那片被昏光隐约照到的水岸边,模模糊糊,好像有个矮小的影子。
非常矮小,像个……娃娃。
它就站在那里,面朝着他。
李老四的呼吸停滞了。
他想跑,可脚像钉在了地上。
那个矮小的影子,动了。
它好像……朝他这边,挪了一小步。
同时,那尖细的、恶意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清晰了一点。
“嘻嘻……”李老四魂飞魄散。
他想起孙瘸子的话——“别回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把手里的柳树枝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发疯一样地跑!连那件旧衣服和香碗都顾不上了!他拼命跑,不敢回头,只觉得那“嘻嘻”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他后脑勺上,追着他。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见镇子的灯火,才敢稍微放慢脚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已经把衣服全浸透了。
他回头望去,七道桥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
只有那个方向,天空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暗一些。
他哆嗦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家走。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它跟来了吗
那个娃娃一样的影子,跟来了吗
他不敢想。
回到废品站,他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滑坐到地上。
这一夜,他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那只红绣花鞋,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跟回来。
它留在了桥头。
李老四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因为他知道,事情没完。
他问了,它也“开口”了。
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它到底要什么
3李老四病了两天。
说是病,其实就是吓的。
躺在炕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子里全是桥底下那个矮影子,还有那“嘻嘻”的笑声。
他婆娘骂他:“收个破烂也能收出癔症来!没出息的东西!”李老四不还嘴,裹着被子,缩在炕角。
那只鞋没跟回来,但他觉得,那东西没走。
它就在附近,盯着他。
第三天下午,他勉强能下炕了。
心里憋得慌,想出去透口气。
刚走到院子当间,隔壁开小卖部的王胖子扒着铁丝网喊他:“四哥!四哥!正找你呢!”李老四心里一紧,“啥事
”“前两天,是不是有个女的去你那儿卖过旧书
穿蓝褂子,挺瘦,看着脸生。”
王胖子问。
李老四想了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天下午,确实有个面生的女人来卖过一捆旧课本和杂志,没说话,递过东西,拿了钱就走。
他当时忙着整理废品,没太留意长相,就记得那蓝褂子洗得发白。
“好像……有。
咋了
”“哎呀!就是她!”王胖子一拍大腿,“那是张寡妇!就河西边那个张家坳的!前年男人死了,去年孩子也没了!可怜人!”李老四心里咯噔一下,“孩子……没了
”“啊!没满岁的娃,说没就没了!病了还是咋的,不清楚。”
王胖子压低了声音,“怪就怪在,她那孩子没了没几天,她人也疯了!见人就问‘看见俺娃没
俺娃穿红鞋’。”
红鞋!李老四脑袋里“嗡”的一声。
“你……你说啥
红鞋
”“啊!说是她娘家给做的,一双小小的红绣花鞋,孩子没穿上就走了。
她魔怔了,非说孩子穿着红鞋跑出去了,见人就问。”
王胖子撇撇嘴,“你说这人都疯了,还惦记着鞋……”李老四手脚冰凉。
他想起那只怎么扔也扔不掉的红绣花鞋。
鞋很小,没满岁孩子穿的。
对上了。
王胖子还在那絮叨:“……她家里人也管不住,她就整天在外面晃荡,有时候还跑到咱们镇上来。
前两天有人看见她在七道桥那边转悠呢……”七道桥!李老四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转身就往屋里走,腿肚子直转筋。
“哎,四哥,你咋了
脸色这么难看
”王胖子在后面喊。
李老四没理他,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直喘粗气。
是张寡妇的孩子!那没满岁就死了的鬼娃子!它的娘疯了,在找它。
它自己,则通过那只鞋,缠上了他李老四!它要干啥
它为啥缠着自己
孙瘸子说,这是“问路”的。
问路……问什么路
回家的路
还是……找替身的路
它那天晚上“嘻嘻”的笑声,是啥意思
李老四越想越怕,浑身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出。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四周都是黑水,那个穿着红绣花鞋的鬼娃子,就在黑水里看着他笑。
不行,得去找孙瘸子!这事儿没完!他拉开门,刚要往外冲,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抬头一看,是他婆娘,领着一个人站在门口。
来人是个女人。
瘦,很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褂子。
头发乱糟糟地挽着,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年纪。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老四,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李老四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是那个卖旧书的寡妇!张寡妇!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老四的婆娘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当家的,这人找你。
问她啥事也不说,就跟丢了魂似的。”
张寡妇没看李老四的婆娘,眼睛就死死钉在李老四脸上。
她的嘴唇干裂,微微动着,发出极低的声音,像蚊子叫。
李老四凑近了些,才听清她反复念叨的话。
“……看见俺娃没……俺娃……穿红鞋……”李老四头皮瞬间炸开!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你……”他指着张寡妇,舌头打结,说不出句整话。
张寡妇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抓住李老四。
“你……你身上……有俺娃的味儿……”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李老四的婆娘厉声喝道,“疯婆子,赶紧走!再不走我喊人了!”张寡妇像是没听见,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李老四,那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
“红鞋……俺娃的红鞋……你拿了……”李老四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
他想否认,想把她轰出去,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婆娘见这情形,也觉出不对劲了,伸手去推张寡妇,“走走走!滚出去!别在这发疯!”张寡妇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但眼睛还是没离开李老四。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把俺娃……藏哪儿了!”这一声,又尖又细,划破了院子里的空气。
李老四“嗷”一嗓子,再也撑不住了,转身就往屋里钻,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门。
他婆娘也吓住了,不敢再推搡,看着状若疯魔的张寡妇,心里发毛。
张寡妇没再往前,就站在院子当间,看着那扇砰然关上的门,嘴里又开始喃喃低语:“……红鞋……还俺娃……”她转过身,晃晃悠悠地,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慢慢地走出了废品站的大门。
院子里安静下来。
李老四的婆娘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屋门口,拍着门板。
“李老四!你给老娘出来!说清楚!到底咋回事!那疯婆子为啥说你把她娃藏起来了
她娃不是早没了吗
”屋里,李老四缩在炕角,用被子蒙住头,浑身筛糠一样抖。
他知道,躲不过去了。
那鬼娃子没打算放过他。
它把它娘……招来了。
---4天擦黑的时候,李老四溜出了家门。
他没敢走大路,专挑小巷子钻,像只受惊的老鼠,一路躲躲闪闪,来到了孙瘸子家。
孙瘸子正就着咸菜喝稀饭,看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
“来了
”李老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半仙!孙半仙!救命啊!它……它娘找上门来了!”孙瘸子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嘴。
“谁娘
”“就……就那鞋的主人!张家坳那个张寡妇!她今天找到我家去了!说我把她娃藏起来了!她……她闻着味儿来的!”李老四语无伦次。
孙瘸子点起一袋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雾缭绕。
“我早说了,它认准你了。
甩不掉。”
“那咋办
它到底要干啥啊
那天晚上我问了,它就‘嘻嘻’笑,也不说人话!”李老四都快急疯了。
“鬼话,你当然听不懂。”
孙瘸子吐出一口烟圈,“它要的,你得自己琢磨。”
“我琢磨
我咋琢磨
”“它为啥缠你
总得有个由头。”
孙瘸子眯着眼看他,“你仔细想想,除了从桥上过,除了收了那堆废品,你还干过啥
碰过啥
跟那张寡妇,有没有过别的牵扯
”“没有!小说《七道桥下的红灯笼》 七道桥下的红灯笼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