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十七年
第一章图书馆的薄荷味告白，
是我六年青春的开头18岁的夏天总裹着图书馆三楼的旧书味，风扇在头顶转得慢悠悠，
我蹲在文学类书架前找加缪的《局外人》，指尖刚碰到书脊，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了胡。
“同学，这本我找了半小时了。”抬头时撞进一双笑眼，男生穿洗得发白的白T恤，
领口沾着点冰淇淋渍，手里还攥着半瓶冰薄荷水，瓶身的水珠滴在瓷砖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看着不是很注重卫生，看着脏脏的。他是隔壁计算机系的林哲，
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读加缪，那天蹲在书架后等我，
是早就打听好我每周三下午会来这儿。“那给你吧，我再找别的。”我往后退了半步，
却被他递来的薄荷水拦住，“别啊，我刚看见管理员那儿还有一本，我带你去拿。
”他走在前面，白T恤后背洇出薄汗，薄荷味混着少年气飘过来，我盯着他的背影，
心跳突然乱了节奏。那天最后没找到第二本《局外人》，他却把自己那本塞给我，
扉页上写着“送给陈念，希望你永远不用懂默尔索的孤独”，落款是林哲，
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星星符号。一周后我去还书，他在图书馆门口的香樟树下等我，
手里拎着两杯冰奶茶，珍珠沉在杯底，晃一下就撞出细碎的响。“陈念，
”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指尖有点凉，“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
是从上次运动会看你跑1000米摔了还爬起来冲线开始的。”风把香樟叶吹得沙沙响，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但是现在想想其实只是自己之前没谈过恋爱，看到他认真的模样都以为是爱情。
现在想想真是很可笑。那时候的爱多简单啊，他会在我熬夜赶作业时悄悄溜进我的宿舍，
把热好的牛奶提前放在我易触及的地方。帮我和全寝室的人打好关系，
打工攒钱给他们买些小礼物，只为让我在寝室里生活的好些。而我会在他编程比赛失利时，
陪他在操场走一圈又一圈，直到他把脑袋埋在我肩膀上哭。毕业后，
双方家长都不同意对象是男生的事情，断了提供给我们的经济来源。
那时候我们挤在月租800的出租屋里，共享一碗泡面，对着电脑看老电影，
觉得未来就算难，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什么扛不过去的。22岁毕业那年，
我再一次跟家里说明林哲的情况。我妈沉默了很久，最后叹口气说“只要你开心，
男生女生都一样”，我爸却红着眼眶拍了拍我：“你从小身子弱，上了高中才好一些，
我们希望你快乐的同时，能有一个大丈夫出来给你顶天立地。
但是你的这个对象啊……”父亲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从这一眼中看出了失望的神情。他们没反对，却也没看好林哲。
我知道为什么——林哲家里是传统的工薪家庭，父母盼着他早点结婚生子，
对“男对象”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带着敌意。毕业第一年，林哲还能跟家里掰扯，
可到了24岁，催婚的电话越来越密，他妈妈甚至以死相逼，说“你要是不找个女人结婚，
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我记得那天他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是他妈妈发来的语音，声音尖利：“隔壁小王都抱孙子了，你再不结婚，
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他抬头看我，眼睛通红：“念念，再等等，我再跟他们说说。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好，我等你。”可我心里清楚，
有些坎，不是“等等”就能过去的。那时候的我还没意识到，六年的感情，在现实面前，
原来这么脆弱。第二章相亲女的眼泪，砸碎了我最后的期待24岁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11月就下了第一场雪。我跟林哲的出租屋里没暖气，他裹着被子在电脑前改代码，
我给他煮了碗姜汤，刚端到他面前，门铃突然响了。开门时，门外站着个穿米色大衣的女生，
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个文件夹，看见我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是陈念吧？
我是跟林哲相亲的人，我叫苏瑶。”我愣在原地，手里的姜汤洒了一地，烫得我指尖发麻。
苏瑶走进来，把文件夹打开，里面是林哲跟她的订婚照，
还有他爸妈跟她爸妈一起吃饭的合影。“他跟我相亲的时候说自己单身，
我们上上个月订了婚，这个月初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昨天翻他手机，看见他跟你的聊天记录，才知道你的存在。陈念，求你了，你离开他吧，
我知道你委屈，可我也不想刚结婚就面对这些……”我没听她说完，转头看向林哲。
他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我突然觉得特别好笑，
昨天他还跟我说是公司加班，直接睡公司了。原来是和新婚老婆睡一块儿啊。六年的感情，
他没跟我提过一句已经相亲结婚了，没说过一句家里的压力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反而让一个陌生的女生来告诉我真相。“林哲，”我的声音有点抖，却努力保持平静，
“这就是你说的‘再等等’？”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念念，
我没办法，我妈住院了，她说我不结婚，她就不治疗……”“所以你就选择骗我？
选择跟别人结婚？”我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林哲，我们六年的感情，
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那天我收拾了所有东西，林哲在旁边试图拉住我，
我没有给他机会。那个他的新婚妻子也在旁边给我助力，一旁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然后就跑出去了。他也是左右为难了，他看了我一眼后就去追那个女孩了。
我没有等他们回来，我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走出出租屋。走出出租屋的时候，雪还在下，
落在我脸上，冰凉刺骨。我想起18岁那年他在香樟树下的告白，
想起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夜晚，想起他说“念念，我们以后要有个带阳台的房子，
种满你喜欢的向日葵”，原来那些承诺，都只是青春里的一场泡影。回家后，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三天。我妈没多说什么，只是每天把饭放在门口，
偶尔敲敲门说“饿了就吃点”。第四天，我爸敲开我的门，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念念，
这是你张阿姨介绍的人，叫江叙，自己开公司的，年纪比你大两岁，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挺开明的。至少我觉得比你那个林哲看着要男人点，你要是不想见也没关系，爸就是觉得，
别因为一个人，耽误了自己。”照片上的男生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眼神温和，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我看着照片，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跟现实对抗，
累得想找个能让我安稳的人。“爸，我想见见他。”第三章异国婚礼的红本本，是意外，
也是救赎跟江叙见面是在一家西餐厅，他提前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菜单，
看见我进来，起身帮我拉开椅子：“陈念，我听张阿姨说你喜欢吃牛排，我提前跟厨房说了，
要七分熟。”他很体贴，说话温和，不会像林哲那样跟我抢话，
也不会像有些男生那样查户口式提问。我们聊起大学，他说他读的是金融，
毕业第二年就开了自己的公司。聊起爱好，他说他喜欢摄影，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他拍的照片，
有夕阳下的海边，有凌晨的城市街道，还有很多猫咪的特写。“我以前养过一只橘猫，
后来它走了，就喜欢拍路边的流浪猫。”他笑着说，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温柔。
那天聊了两个多小时，离开的时候，他送我到楼下：“陈念，我觉得跟你很投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