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罪奴绝笔,王爷疯了(沈清鸾凌玄顾云峥)列表_全文罪奴绝笔,王爷疯了
主角是沈清鸾凌玄顾云峥的《罪奴绝笔,王爷疯了》,是作者“kana***o”的作品,主要讲述了:第一章:归府镇北王府的令,下得又快又冷。一道令,从高门朱户里递出来,穿过半个京城,送到浣衣局。浣衣局里水汽弥漫,终年不见日光。管事太监捏着嗓子,对着一众埋头搓洗衣物的罪奴喊:“沈清鸾,出来接令。”角落里...
第一章:归府镇北王府的令,下得又快又冷。
一道令,从高门朱户里递出来,穿过半个京城,送到浣衣局。
浣衣局里水汽弥漫,终年不见日光。
管事太监捏着嗓子,对着一众埋头搓洗衣物的罪奴喊:“沈清鸾,出来接令。”
角落里,一个身影动了动。
她站起身,水珠顺着破旧的衣角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周围的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麻木。
在这地方,谁的命运又能比谁好多少。
沈清鸾慢慢走出来。
她形容枯槁,一身洗得发白的囚衣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曾经冠绝京华的太傅千金,如今瞧着,比这浣衣局里最卑贱的奴婢还要落魄几分。
她的神情很静,静得吓人。
那双曾被誉为盛着星河的眼眸,此刻死气沉沉,不起一丝波澜。
“王爷有令,命罪奴沈清鸾,即刻回府。”
太监尖着嗓子念完,将那道令往她手里一塞。
纸张很硬,硌着她粗糙的手心。
她低头看着,没有说话。
回府。
哪个府
镇北王府。
凌玄的府邸。
她知道这一天终会来。
三年前,沈家蒙冤,父亲惨死狱中。
她为保凌玄,与三皇子达成交易。
代价是,她要亲手撕毁与凌玄的婚约,背负骂名,并服下那无解的奇毒——“缠魂丝”。
此毒会缓慢侵蚀人的五感与记忆,最后心力衰竭而亡。
她算着日子,不多了。
“走吧。”
身后传来王府侍卫的声音,冷硬,不带感情。
沈清鸾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
她什么都没带,也没什么可带的。
三年的浣衣局生涯,磨平了她所有棱角,也抽走了她所有的生气。
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很普通的青布小车,掀开帘子,里面空无一物。
她扶着车辕,想上去。
手脚却使不上力。
体内的“缠魂丝”又在作祟,四肢百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还带着一股无力的酸软。
她试了两次,都没能上去。
侍卫在一旁看着,眼神冰冷,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清鸾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爬了上去。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马车动了。
京城的街道,还是那么繁华。
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象。
熟悉又陌生。
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了。
心口的位置,钝钝地疼。
回来,不过是为了完成最后的心愿。
看他一眼,确认他安好。
然后,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马车在镇北王府门前停下。
朱漆大门,金钉兽环,威严气派。
这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侍卫开了侧门,示意她下车。
她扶着车辕,慢慢往下挪。
脚刚沾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她身子一软,朝着门槛栽去。
没有人扶她。
她自己用手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形,只是手心被粗糙的石阶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她不在意。
这点痛,算什么。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跟我来。”
她跟着管家,穿过抄手游廊,绕过亭台楼阁。
王府的景致,比三年前更盛。
只是,物是人非。
最后,管家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停下。
院子很小,里面只有一间下人房。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管家说完,转身就走,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沈清鸾推开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板床,一张破桌子,一把椅子。
这就是凌玄给她安排的地方。
她坦然接受。
她走到床边,坐下。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她看着窗外那一点点天光,眼神空洞。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折辱的开始。
而她,甘之如饴。
只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权势滔天,再也无人能伤他分毫。
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体内的“缠魂丝”又开始疼了。
她蜷缩在床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没关系。
很快,就都结束了。
第二章:冷羹夜深了。
王府书房的灯还亮着。
凌玄坐在案后,一身玄色锦袍,面容冷峻。
烛火跳动,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愈发难测。
心腹侍卫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朝中动向。
“……三皇子那边,最近安分了不少。”
凌玄“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上面刻着一个“鸾”字。
是三年前,他亲手为她刻的。
想到她,他眼底的寒意更深了。
“让她送宵夜过来。”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侍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
“是,王爷。”
沈清鸾被叫到小厨房时,正准备歇下。
厨房的管事妈妈一脸不耐烦地指着灶上温着的一盅参羹。
“王爷要的,仔细着点,要是洒了半滴,有你好受的。”
沈清鸾默默点头,端起托盘。
参羹的盅子很烫,托盘是银的,导热快。
热量顺着指尖,一路烫到心底。
她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向书房。
这条路,她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走。
那时,她总是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来找他。
他会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刮她的鼻子,叫她“小馋猫”。
往事一幕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可如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
她轻轻叩了两下。
“进。”
还是那个声音,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温柔。
她推门进去,低着头,走到书案前。
“王爷,宵夜。”
凌玄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卷宗上。
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物件。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沈清鸾慢慢地将参羹从托盘里取出,放到他手边。
她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烫,而是因为……疼。
“缠魂丝”的毒,最怕心绪波动。
一见到他,那毒就像活过来一样,在她四肢百骸里乱窜。
“怎么,在浣衣局待了三年,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
”凌玄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落在她身上。
“还是说,你这双手,伺候过的男人太多,所以软了
”沈清鸾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垂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辩解是无用的。
他不会信。
她的沉默,在凌玄看来,就是默认。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伸出手,猛地将那盅参羹打翻。
“滚!”滚烫的汤汁,尽数泼在了沈清鸾的手背上。
“滋啦”一声。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起了几个燎泡。
火烧火燎的疼。
可她一声不吭。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只是跪下去,用袖子去擦拭地上的狼藉,然后捡起摔碎的瓷片。
一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手指,血珠冒了出来,混进参羹的污渍里。
凌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她被烫得通红的手背,看着她流血的手指。
看着她那副死气沉沉、逆来顺受的样子。
报复的快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可不知为何,那快意之后,涌上来的却是更深的烦躁和空虚。
他以为,看到她痛苦,他会高兴。
可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点痛,不及我当年万一。”
他听到自己冷冷地说。
是啊,当年沈家背叛,他凌家满门险些倾覆。
那种痛,岂是区区一碗热汤能比的
沈清鸾收拾好地上的残局,捧着碎瓷片,低声告退。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转身离开,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门被关上。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凌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烦躁地将桌上的卷宗拂到地上。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一身寒意。
他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
刚才,他是想扶她一把的。
在她跪下去的时候。
可他忍住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她应得的。
是她背叛在先。
是他,亲耳听到她对三皇子说:“良禽择木而栖,凌玄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我沈清鸾,岂会与他共赴黄泉
”字字句句,诛心刺骨。
他闭上眼,胸口一阵闷痛。
沈清鸾。
为什么,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说,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第三章:夜访下人房里,沈清鸾坐在床沿。
她看着自己红肿不堪的手背,眼神空洞。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很轻,很谨慎。
她警觉地抬起头:“谁
”“是我。”
是顾云峥的声音。
沈清鸾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外,顾云峥一身便服,手里提着一个药箱,神色焦急。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
“怎么弄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满眼痛心。
“不小心打翻了热汤。”
沈清鸾轻描淡写地说。
“是他做的,对不对
”顾云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沈清鸾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顾云峥从药箱里拿出烫伤膏,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
药膏清清凉凉的,缓解了灼痛感。
“你这是何苦
”顾云峥低声说,“把真相告诉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清鸾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峥,你知道的,我不能说。”
“他有权知道!”顾云峥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他有权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他有权知道,这三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他知晓,我这三年的苟活,便毫无意义。”
沈清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她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爹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就是保全凌玄。
三皇子生性多疑,心狠手辣,若他知道凌玄还念着沈家,你以为,他会放过凌玄吗
”“只有凌玄恨我,恨沈家入骨,三皇子才会彻底放心。
只有这样,凌玄才能活下去,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顾云峥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当年沈太傅被构陷,早已看出三皇子意在铲除手握兵权的凌家。
沈太傅拼死保下的,是凌家的未来。
而沈清鸾,不过是这盘棋局里,最无辜,也最决绝的一颗棋子。
“可是你的身体……”顾云峥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如刀割,“‘缠魂丝’的毒,已经快压不住了。”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药味很苦,弥漫在整个房间。
“这是新调的方子,或许能多拖延一些时日。”
沈清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三年来,她喝下的苦药,比吃饭还多。
“云峥,谢谢你。”
她将空碗递还给他,“也谢谢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顾云峥看着她,喉头哽咽。
“清鸾,我受你父亲所托,照顾你。
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受制于家族,更受制于当年对沈太傅立下的毒誓,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真相,尤其是凌玄。
这誓言,像一道枷锁,困住了他,也困住了沈清鸾。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沈清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若没有你的药,我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回来,只是想亲眼看看他。
看他如今权势滔天,再也无人能撼动,我就放心了。”
“然后呢
”顾云峥追问。
“然后……”沈清鸾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一片漆黑,“然后,就该去找我爹了。”
顾云峥的心猛地一沉。
“清鸾,你不能放弃!”“我没有放弃。”
沈清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只是,累了。”
是啊,她太累了。
身体被剧毒侵蚀,心被挚爱之人误解。
每一天,都像在炼狱里煎熬。
若不是心中还有那一点执念,她早就倒下了。
“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沈清鸾催促道。
顾云峥知道,他不能久留。
他将几瓶伤药和压***性的药丸留下,又仔细叮嘱了几句。
“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我。”
沈清鸾点点头。
顾云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沈清鸾一个人。
她看着桌上的药瓶,久久无言。
手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可再痛,也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凌玄,你可知,我为你饮下毒药,断了情根。
你可知,我为你背负骂名,入了这无间地狱。
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最好。
第四章:红梅初雪落了下来。
细细的雪籽,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天还没亮,沈清鸾就被管家叫了起来。
“王爷有令,命你去打扫庭院中的红梅树。”
沈清鸾的心,咯噔一下。
那片梅林……她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拿起扫帚,走向后院。
风雪越来越大,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她本就畏寒,此刻更是冻得手脚僵硬。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片红梅。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开得如火如荼,艳烈凄美。
那是三年前,凌玄亲手为她栽下的。
他说:“清鸾,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待到满树繁花时,我便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眼里的笑意比这梅花还要灿烂。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曾想,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梅花依旧,人事全非。
她走到梅林下,开始扫雪。
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他们相依相偎的足迹。
每一棵梅树,都曾听过他们的甜言蜜语。
回忆与现实,像两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来回切割。
疼。
疼得她几乎要站不稳。
“缠魂丝”的毒,瞬间游走四肢。
她眼前一阵发黑,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扶着一棵梅树,大口地喘着气。
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罪奴也配赏梅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清鸾抬起头。
凌玄就站在雪中,一身墨色大氅,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还是说,你又在故作姿态,想引起本王的注意
”沈清鸾扶着树干,慢慢站直了身体。
她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捡起地上的扫帚。
“奴婢不敢。”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凌玄一步步向她走来。
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手指很冷,像冰一样。
“不敢
”他冷笑一声,“三年前,你当众撕毁婚约,攀附三皇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敢
”下巴被捏得生疼,沈清鸾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曾是她午夜梦回时,唯一的慰藉。
如今,却只剩下冷漠和憎恨。
“王爷说的是。”
她顺从地回答。
她的顺从,愈发激怒了凌玄。
他要的不是这个!他要她解释,要她辩白,要她像从前一样,对着他哭,对着他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沈清鸾!”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你究竟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
沈清鸾在心里苦笑。
我的心,早就给了你。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亲手碾碎了。
她看着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闪而过的悲哀,快得让人抓不住。
“王爷,”她轻轻开口,声音嘶哑,“梅花,开了。”
他愣住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满树的红梅。
是啊,梅花开了。
开得这么好。
他曾说,待梅花开满,便娶她过门。
可如今,她成了他的阶下囚,他的罪奴。
这满树的红梅,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他们可悲的命运。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凌玄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失控。
“扫干净。”
他丢下冷冰冰的三个字,转身大步离开。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沈清鸾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眉梢,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
红色的花瓣,躺在她苍白的手心,触目惊心。
“凌玄……”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
滚烫的泪,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她知道,她和他的之间,也早已凝结成冰,再也无法融化了。
“缠魂丝”的毒,在体内疯狂叫嚣。
她蜷缩在梅树下,疼得浑身发抖。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笑着对她说:“清鸾,等我。”
她想回答他。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五章:宫宴皇帝驾崩,新帝登基。
虽说是新帝,但朝中上下谁都清楚,如今真正掌权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镇北王,凌玄。
宫中设宴,庆贺新帝登基,也为镇北王接风洗尘。
百官朝贺,歌舞升平。
凌玄高坐于首席,身旁伴着他新纳的侧妃,柳如烟。
柳如烟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眼含春。
她小鸟依人地靠在凌玄身边,不时为他布菜斟酒,引来席间不少艳羡的目光。
沈清鸾就跪在柳如烟的身后。
她穿着一身最普通的侍女服,低眉顺眼,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摆设。
凌玄是故意带她来的。
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看,没有她沈清鸾,他凌玄一样可以风光无限,美人绕膝。
他要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早已什么都不是。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
柳如烟娇笑着对凌玄说:“王爷,听闻这沈家姐姐曾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今日良辰美景,不如就让她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鸾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谁都知道,沈清鸾如今是罪奴身份。
让一个罪奴在宫宴上献艺,这不仅仅是助兴,更是**裸的羞辱。
沈清鸾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也能感觉到,头顶上方,凌玄那道冰冷的视线。
她没有抬头,等着他的决定。
“也好。”
凌玄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带着一丝宠溺。
“你想听什么
”柳如烟掩唇一笑,眼波流转,最终落在了沈清鸾身上。
“就弹那首《凤求凰》吧。
我听闻,这曾是姐姐的拿手好曲呢。”
《凤求凰》。
沈清鸾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这首曲子,是她和凌玄的定情之曲。
当年元宵灯会,他于万千人海中,为她弹奏此曲。
琴声悠扬,情意绵绵。
他说:“清鸾,以琴为媒,以曲为证,此生非你不可。”
如今,他却要她,当着众人的面,为他和另一个女人,弹奏这首曲子。
何其残忍。
“怎么,不愿意
”凌玄的声音冷了下来,“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为侧妃弹琴
”沈清鸾慢慢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寒冰。
她的眼里,是死寂的深渊。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奴婢,遵命。”
宫人很快搬来一架古琴。
沈清鸾走到琴前,跪坐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琴弦。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的手,因为常年在浣衣局浸泡冷水,早已变得粗糙不堪,甚至有些变形。
这双手,还能弹出当年的绝世琴音吗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当第一个音符从指尖流出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琴声清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
不复当年的缠绵悱恻,却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沧桑。
众人听得入了迷。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只凤凰,在烈火中挣扎,哀鸣。
它的羽翼被烧毁,它的骄傲被践踏。
可它,依旧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凌玄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琴声,他太熟悉了。
每一个转折,每一个颤音,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元宵夜。
月光下,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说:“凌玄哥哥,这首曲子,你以后只能弹给我一个人听。”
他说:“好,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誓言犹在耳边,可眼前的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他的心,乱了。
他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琴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沈清鸾也停了下来,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
“弹给你现在的主子听。”
凌玄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高兴点!弹得这么悲悲戚戚,是想给谁哭丧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地**沈清鸾的心里。
血流如注。
她的尊严,被他放在众人脚下,肆意践踏。
柳如烟见状,连忙起身,柔声劝道:“王爷,您别生气,是臣妾不好,不该让姐姐弹这首曲子。”
她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沈清鸾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重新低下头,将手指放在琴弦上。
这一次,琴声变了。
变得激昂,热烈,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再无半分悲戚,只剩下决绝。
一曲终了,她猛地按住琴弦。
“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一滴鲜血,从她的指尖滴落,染红了洁白的琴弦。
第六章:失聪从宫宴回来,沈清鸾就病倒了。
心神俱损,加上风寒入体,体内的“缠魂丝”彻底爆发。
她躺在床上,整日昏昏沉沉。
高烧不退,噩梦缠身。
梦里,一会儿是父亲惨死的模样,一会儿是凌玄冷漠的眼神。
她在一个又一个绝望的场景里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管家来看过一次,见她烧得人事不省,只丢下一句“真是个晦气的东西”,便再也没来过。
没有人请大夫,也没有人送药。
在这座偌大的王府里,她的生死,无人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没有一丝力气。
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去倒杯水喝。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的右耳,听不见了。
世界一半的声音,都消失了。
左耳能听见窗外的鸟鸣,风声,可右耳这边,却是一片死寂。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知道,这是“缠魂丝”在吞噬她的五感。
先是味觉,然后是触觉,现在,轮到听觉了。
接下来,会是嗅觉,视觉……直到她变成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活死人。
最后,心力衰竭而亡。
她用手捂住右耳,拼命地想听见些什么。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寂静。
“不……”她发出一声微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不怕死。
从服下毒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她怕这样一点点地失去感知世界的能力。
她怕自己会忘记凌玄的声音,忘记他的模样。
她怕到最后,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行。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尤其是不能让凌玄发现。
如果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去找三皇子拼命。
那她这三年的苦,就白受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擦干眼泪。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
练习如何在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的情况下,做出正常的反应。
练习如何在别人从右边叫她时,能第一时间转过头去。
她必须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继续承受他的折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过了几日,她的身体总算好了一些。
虽然右耳的听力没有恢复,但至少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柳如烟身边的侍女过来传话,说侧妃让她去花园的暖阁伺候。
沈清鸾知道,这是新的刁难又开始了。
她换上侍女的衣服,跟着去了。
暖阁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柳如烟正斜倚在软榻上,一边吃着西域进贡的葡萄,一边听着小曲儿。
见沈清鸾进来,她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过来,给我捶捶腿。”
沈清鸾走过去,跪在她脚边,伸出僵硬的手,一下一下地捶着。
柳如烟闭着眼,一脸享受。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睁开眼,说:“你这手劲,跟没吃饭似的。
就不能用点力吗
”沈清鸾加重了力道。
“哎哟!”柳如烟却夸张地叫了一声,“你想捶死我啊!这么用力!”她一脚踹在沈清鸾的肩膀上。
沈清鸾本就体弱,被她这么一踹,直接摔倒在地。
头撞在了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用的东西!”柳如烟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嫌恶。
沈清鸾撑着地,慢慢爬起来。
额角被撞破了,渗出血来。
她用袖子擦了擦,一言不发。
她的右耳,因为刚才的撞击,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左耳里,是柳如烟尖酸刻薄的咒骂声。
“……你以为王爷心里还有你
别做梦了!你现在不过是王爷养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