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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江山(沈清婉萧景珩萧景琰)全书免费_(沈清婉萧景珩萧景琰)共江山后续

admin 美文故事 2025年08月09日

主角是沈清婉萧景珩萧景琰的叫做《共江山》,这本的作者是风蜻解意倾心创作的一本豪门总裁类,内容主要讲述:1冷宫毒誓前世我饮下夫君亲手递来的毒酒,死在冷宫雪夜。重生回选秀那天,我故意摔碎御赐玉簪落选。离宫时暴雨倾盆,太子车驾却停在我面前:“姑娘,可要搭车?”入东宫后,他待我疏离有礼,从不逾矩。直到那夜我误入...

1冷宫毒誓前世我饮下夫君亲手递来的毒酒,死在冷宫雪夜。

重生回选秀那天,我故意摔碎御赐玉簪落选。

离宫时暴雨倾盆,太子车驾却停在我面前:“姑娘,可要搭车

”入东宫后,他待我疏离有礼,从不逾矩。

直到那夜我误入书房,发现满墙我的画像。

烛光下他眼神幽暗:“婉儿,这一世,孤绝不再放手。”

后来新帝登基,他执我手踏过丹陛:“这天下,朕与你共掌。”

---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的腥甜,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

沈清婉蜷在冷宫冰硬的砖地上,视线模糊地追着那抹刺目的金凤裙裾拂过积满灰尘的门槛。

那是她亲手为柳如眉绣的嫁衣,耗尽心血,如今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姐姐,”柳如眉的声音裹着外面呼啸的寒风,甜腻又冰冷,像淬了毒的蜜糖。

“安心去吧。

殿下说了,你挡了妹妹的路,实在留不得。”

她微微俯身,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在沈清婉涣散的瞳孔里扭曲变形。

“哦,忘了说,你那短命的孩儿……黄泉路上,记得牵紧些。”

最后一句,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沈清婉早已破碎的心脏,再狠狠搅动。

她猛地弓起身,一口黑血喷在冰冷的青砖上,蜿蜒如丑陋的毒蛇。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死死盯着门边那道熟悉而冷酷的身影——她的夫君,三皇子萧景琰。

他负手而立,玄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面容冷硬如石雕,那双曾对她流露过温存情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甚至吝啬于再看她一眼,仿佛地上垂死的只是一摊亟待清理的秽物。

彻骨的恨意,比砭骨的寒风更冷,瞬间冻结了她四肢百骸的痛楚,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无边黑暗里疯狂滋长。

萧景琰!柳如眉!若有来世,定要你们血债血偿!……2重生选秀“沈氏女清婉,年十六,父沈崇文,官拜正五品光禄寺少卿——”尖利高亢的唱名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将沈清婉从冰冷窒息的死亡深渊里拽了出来。

刺目的光线涌入眼帘,晃得她一阵眩晕。

入眼是熟悉的朱红宫墙,金碧辉煌的飞檐斗拱在秋日高远的蓝天下闪着冰冷的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脂粉香气,混合着***飘来的、若有似无的桂花甜腻。

她正站在长长待选秀女的队列中,前方几步,就是那决定无数女子命运的殿门——凤仪宫正殿。

是这里!就是这一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是梦!她回来了!回到了建安十四年九月十五,这场将她推入深渊的选秀!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凤冠霞帔嫁入三皇子府,初时的举案齐眉,柳如眉入府后的步步紧逼,她腹中孩儿惨死,萧景琰日益加深的厌弃……最后定格在冷宫那碗穿肠毒药,和柳如眉淬毒的笑靥。

不!绝不重蹈覆辙!“下一个,沈清婉觐见——”殿内传来内侍的传唤,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如沸的恨意,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迈步踏入那象征着无上荣宠,也意味着无尽囚笼的殿堂。

殿内熏香浓郁,金碧辉煌。

高踞凤座之上的皇后娘娘,一身明黄凤袍,珠翠环绕,仪态万方,正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着殿中垂首肃立的秀女们。

两侧侍立着数位宫装丽人,皆是后宫有品级的妃嫔。

三皇子萧景琰的生母,淑妃娘娘,就坐在皇后下首,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前世,正是这道温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替她的儿子萧景琰选中了她这个“温顺贤良”的正妃。

沈清婉垂着眼,依着规矩行至殿中,下跪叩首:“臣女沈清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叩见各位娘娘。”

“抬起头来。”

皇后温和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沈清婉依言缓缓抬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淑妃。

她敏锐地捕捉到淑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打量一件合意货物般的满意神色。

那眼神,与前世如出一辙!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倒是个齐整的孩子。”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沈清婉发间。

今日入宫,所有秀女皆按制佩戴,沈清婉鬓边簪了一支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簪,玉质温润通透,是母亲压箱底的陪嫁,特意为她今日戴上的。

“这支玉簪,水头倒足。”

皇后话音未落,侍立一旁的淑妃便含笑接口:“皇后娘娘好眼力。

沈家姑娘这通身的气度,配这白玉,正显清雅。”

这话,俨然已是将她视为囊中之物。

时机到了!沈清婉心一横,藏在广袖中的手猛地一抖,仿佛因紧张过度而失了平衡,身体极其“自然”地朝淑妃的方向微微一倾。

“哎呀!”一声短促的低呼。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在肃穆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那支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簪,已然从她发间滑落,直直坠在坚硬如铁的紫金砖地上!玉簪应声断成两截!满殿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惊愕、惋惜、探究、幸灾乐祸……齐刷刷地钉在沈清婉身上,钉在那断裂的玉簪上。

殿前失仪,已是失礼;摔毁御前之物,更是大不敬!尤其摔的还是皇后刚刚赞过的簪子!皇后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淑妃更是脸色一僵,方才那满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带着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薄怒。

沈清婉立刻伏下身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惶恐:“臣女殿前失仪,惊扰凤驾,罪该万死!求娘娘责罚!”姿态卑微至极,肩膀微微耸动,似在极力压抑恐惧。

“罢了。”

皇后沉默片刻,声音里已没了温度,“小小意外,起来吧。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断裂的玉簪,“这福分,看来是浅了些。

带下去吧。”

“谢娘娘恩典。”

沈清婉的声音依旧发颤,心中却如同巨石落地。

成了!她被人搀扶起身,垂着头,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退出这金丝牢笼般的凤仪正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淑妃那两道冰冷锐利、如同芒刺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穿透。

走出殿门,秋日高爽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沈清婉闭了闭眼,将前世那蚀骨的恨意和今生初得的侥幸深深压入心底。

这只是第一步。

远离萧景琰和柳如眉这对豺狼,是她重生后唯一所求。

至于旁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她半分也不稀罕。

然而,命运的丝线,似乎总在断裂处悄然续上新的纠缠。

3雨中邂逅离宫的时辰定在午后。

天空却骤然变脸,方才还秋高气爽,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在宫墙之上,闷雷在云层深处隐隐滚动。

秀女们被宫人引领着,穿过一道道宫门,走向神武门外的集中安置处,等待各自府上的马车来接。

刚走到临近宫门的一处长廊,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脸上身上。

秀女们惊呼着挤在狭窄的廊檐下躲避,精心梳就的发髻、华美的衣裙很快便被打湿、凌乱不堪,平日的矜持端庄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怨声载道。

沈清婉缩在廊柱的阴影里,单薄的夏装宫裙根本无法抵御这秋雨的寒意,湿冷紧紧贴在肌肤上,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抱着手臂,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只盼沈府的马车能快些来。

就在此时,雨幕深处,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车轮碾压声,由远及近。

两匹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玄色马车,正不疾不徐地驶来。

马车形制简洁而庄重,车厢宽大,通体由乌沉沉的铁力木打造,只在车檐四角悬着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青铜宫灯。

没有繁复的纹饰,没有张扬的标识,但那厚重的气势和护卫在车驾前后、披着油衣、腰挎长刀、眼神锐利的侍卫,无声地昭示着车内主人身份的不凡。

马车行至秀女们避雨的长廊附近,竟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从里面撩开一角。

那手干净得过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一种近乎冷玉的质感。

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显露出来。

眉骨清晰,鼻梁挺直如削,薄唇微抿,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眼瞳是极深的墨色,眸光沉静无波,仿佛蕴着千山暮雪,不带丝毫情绪地扫过廊下这群形容狼狈的秀女。

是太子萧景珩!沈清婉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身体更深地缩进廊柱的阴影里。

前世她嫁入三皇子府,与这位深居简出、性情冷肃的太子殿下几乎毫无交集,只在几次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

印象中,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疏离淡漠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为何停下

廊下的秀女们也认出了太子车驾,短暂的惊愕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冀。

有大胆的,甚至悄悄整理起自己湿透的鬓发和衣裙,希望能引起这位未来储君的注意。

若能得太子青眼,哪怕只是捎带一程,也是天大的荣耀!萧景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那眼神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温度,如同在检阅无关紧要的物品。

最终,那深潭般的视线,竟穿透雨幕和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几乎将自己完全藏匿起来的沈清婉身上。

四目相接。

沈清婉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忽视的重量,让她无处遁形。

她甚至能看清他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探究

还是别的什么

快得让她无法捕捉。

就在她屏住呼吸,以为这只是错觉时,萧景珩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质感,听不出情绪:“雨势颇大。

孤的车驾尚有空余,可载一人。”

话音落下,长廊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秀女的眼睛都亮了,闪烁着热切的光芒,紧紧盯着太子,恨不能立刻上前。

萧景珩的目光却依旧稳稳地落在沈清婉身上,仿佛在等她回应。

沈清婉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她慌忙低下头,避开那迫人的视线,只盼他能忽略自己。

她只想远离皇室,远离所有姓萧的人!然而,萧景珩似乎并未接收到她的抗拒。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铺直叙的冷调,却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沈清婉,上来。”

不是询问,是命令。

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婉耳边。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艳羡、嫉妒、不甘的目光,瞬间化作实质的针芒,密密麻麻地刺向沈清婉。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灼热与恨意。

一名内侍撑开油纸大伞,快步走到廊下,对着沈清婉躬身,声音平板无波:“沈姑娘,请。”

退无可退。

沈清婉攥紧了湿透的衣袖,指尖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顶着无数道几乎要将她烧穿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那辆玄色的、如同巨兽蛰伏般的马车。

雨水无情地打在她身上,寒意彻骨。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

车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雨和窥探。

车厢内异常宽敞,铺着厚实柔软的深色绒毯,角落里置着小小的青铜暖炉,散发着融融暖意,驱散了外面的湿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淡的冷香,似松针初雪,清冽干净。

萧景珩端坐于主位,身姿挺拔如松。

他换了一身常服,依旧是深沉的玄色,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质沉凝。

他并未看她,手中执着一卷书册,目光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仿佛刚才开口带她上车的并非是他。

沈清婉在离他最远的侧边角落坐下,身体紧绷,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

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在这温暖的车厢里,反而蒸腾起一股难言的黏腻不适。

她不敢动,更不敢出声,只盼着这煎熬的旅程快些结束。

车轮碾过积水的宫道,发出沉闷的声响,是车厢内唯一的背景音。

“冷么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清婉惊得肩膀微微一颤,飞快地抬眼看去。

萧景珩的目光已经从书卷上移开,正落在她身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狼狈的模样。

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单薄的宫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微微发抖的轮廓。

“臣女……不冷。”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若蚊呐,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抗拒。

萧景珩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回答,亦或是根本不信。

他放下书卷,倾身从座位旁一个固定的暗格里,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

那是一件男子的外氅,质地是厚实柔软的玄色云锦,内里衬着雪白的风毛,看着就极为暖和。

他并未假手于人,而是直接伸手递了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温暖的氅衣,悬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披上。”

依旧是命令的口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沈清婉看着那件明显属于他的外氅,如同看着一条冰冷的毒蛇。

披上太子的衣物

这若传出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抗拒:“多谢殿下,臣女……”“湿气入骨,易生寒症。”

萧景珩打断她,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陈述的却是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微微发青的嘴唇和颤抖的指尖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目光如有千钧重,压得沈清婉几乎喘不过气。

她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凉。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僵持不下之际,马车似乎碾过一处坑洼,猛地颠簸了一下!“啊!”沈清婉本就心神不宁,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一侧。

眼看额头就要撞上坚硬的雕花车壁!电光石火间,一只手臂横空伸来,稳稳地挡在了她的额前。

“砰。”

她的额头撞上的不是冰冷的木头,而是带着体温的、坚实的小臂肌肉。

力道被缓冲了大半,并不疼痛。

同时,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扶住了她因惊吓而失去平衡的腰侧,隔着湿冷的衣料,那熨帖的温度异常清晰。

沈清婉惊魂未定地抬头,正撞进萧景珩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两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快得如同幻觉。

“坐稳。”

他低沉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喑哑。

扶在她腰侧的手掌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轻轻按回座位。

那件玄色的外氅,也被他顺势塞进了她僵硬的怀里。

厚实柔软的锦缎包裹着雪白的风毛,瞬间传递来融融暖意,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寒气。

“披好。”

他收回手,重新拿起书卷,目光落回纸页,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未发生。

只有车厢内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雪冷香,和他衣袖上沾染的淡淡墨痕,证明着方才短暂的靠近。

沈清婉抱着那件犹带着他体温的氅衣,暖意丝丝缕缕渗入肌肤,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不断蔓延的寒意和惊疑。

太子萧景珩……他到底意欲何为

马车最终停在沈府侧门外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

雨势已转小,淅淅沥沥。

车帘掀开,沈清婉抱着那件玄色外氅,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脚刚沾地,冰冷的湿气便重新包裹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沈姑娘。”

萧景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平淡无波。

沈清婉脚步一顿,身体僵硬地转回身,垂首行礼:“臣女多谢殿下顺路搭载之恩。”

她刻意加重了“顺路”二字,提醒对方,也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偶然而短暂的意外交集。

萧景珩端坐车内,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并未让她起身。

沉默在细雨中蔓延,带着无形的压力。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穿透雨帘,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孤的东宫,尚缺一位司籍女官,掌文书典籍。

沈大人学养深厚,想必沈姑娘亦是家学渊源。”

沈清婉猛地抬头,撞上他深不见底的墨瞳,心头巨震!司籍女官!东宫!他竟直接开口要她入东宫

!这绝非临时起意!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方才在车上那点微弱的侥幸,瞬间被击得粉碎。

“殿下厚爱,臣女惶恐!”沈清婉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抗拒,“臣女才疏学浅,性情粗疏,实难当此重任!今日殿前失仪已是明证,恐污了东宫清誉!恳请殿下另择贤才!”她将姿态放得极低,甚至不惜再次提及殿前摔簪的“失仪”,只求打消他这荒谬的念头。

她只想远离所有姓萧的,离得越远越好!萧景珩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她所有惊惧和抗拒下的真实缘由。

他并未因她的推拒而显露愠色,唇角反而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沈姑娘过谦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此事,孤会亲自与沈大人商议。”

“殿下!”沈清婉心中一急,还想再言。

“回府吧。”

萧景珩却已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只淡淡吩咐车夫,“走。”

车帘落下,隔绝了他那张冷峻的面容。

玄色的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很快消失在巷口迷蒙的雨雾中,只留下车辙印里晃动的水光。

沈清婉抱着那件沉重的外氅,孤立在冷雨里,脸色苍白如纸。

亲自与父亲商议

父亲沈崇文,一个五品少卿,在太子面前,岂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这根本就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寒意,比雨水更冷,丝丝缕缕,浸透骨髓。

东宫。

4书房惊魂沈清婉最终仍是来了。

带着满心的抗拒和无法挣脱的枷锁。

太子萧景珩并未给她任何下马威,反而一切循规蹈矩,甚至可以说是……疏离客气得过分。

她领了司籍女官的青绿色宫装腰牌,被安置在东宫藏书楼旁一处独立的清幽小院。

职责明确,整理、看管、修缮东宫浩瀚的藏书典籍,间或为太子查阅、抄录某些特定书籍或史料。

自那日雨中一别,整整七日,萧景珩再未召见过她。

甚至当她按规矩前去正殿请安禀报藏书楼修缮进展时,也只是隔着重重珠帘和屏风,听到他一句平淡无波的“知道了,退下吧”。

仿佛那日雨中强硬的“邀请”,那件带着体温的外氅,那近在咫尺的扶助,都只是她惊惧之下的一场幻梦。

他待她,如同对待东宫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官,甚至更疏远些。

目光偶尔掠过她,也平淡无波,如同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沈清婉紧绷的心弦,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平静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拧越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景珩此人,深沉如海,冷酷之名在外,绝非良善之辈。

他费心将她拘来东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她整理几本旧书!平静的水面之下,必是汹涌的暗流。

她必须找出他真正的目的。

机会出现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藏书楼底层一隅,几排高大的书架因连日修缮挪动,背后露出了一扇隐蔽的、虚掩着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东宫深处。

沈清婉知道,那是通向太子书房“澄心斋”的捷径之一。

前些日子,负责修缮的老内监曾无意间提过一句。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沈清婉的脑海。

萧景珩的书房……那里或许藏着她想要的答案!关于他为何强留她在东宫的真正目的!这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和风险,让她心跳如鼓。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留意。

午后的藏书楼寂静无声,只有窗外聒噪的蝉鸣。

一股豁出去的冲动攫住了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深吸一口气,侧身闪入那扇暗门。

通道狭窄而幽暗,弥漫着旧书和尘埃的味道。

她屏住呼吸,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心跳声在耳边擂动,震得她指尖发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透出光亮。

她停在通道尽头,借着墙壁的掩护,悄悄探出头去。

外面果然是澄心斋的书房!比她想象的更为轩阔。

三面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卷轴,气象森严。

巨大的花梨木书案临窗而设,案上文房四宝齐备,堆着高高的奏疏文书。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松墨香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冷香——是萧景珩身上的味道。

此刻书房内空无一人,只有鎏金铜兽炉里逸出的几缕青烟袅袅上升。

沈清婉的目光紧张地扫过偌大的书房,最后猛地定在书案后方那面巨大的墙壁上!那不是墙!那整面墙壁,竟被一幅巨大的、拼接而成的画卷所覆盖!画上,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素雅的浅碧色宫装,立于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树下。

她微微侧首,露出秀美的下颌线条,唇边噙着一抹温柔浅淡的笑意,眼神清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恬静。

那眉眼,那神态……沈清婉的呼吸瞬间停滞!是她!画上的女子,赫然是十六岁时的她!是她刚嫁入三皇子府不久,春日里在府中桃林小憩时,被府里画师无意间捕捉到的模样!那时萧景琰初登亲王位,对她尚有几分新鲜和温存,柳如眉也还未入府……可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太子萧景珩的书房

而且被如此巨大、如此珍重地悬挂在正对书案的位置

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冲撞——他何时画的

为何要画

他暗中窥视三皇子府多久了

他强留她在东宫,难道是因为……这荒谬的念头让她不寒而栗!恐惧攫取了她的心神,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诡异的地方!她猛地转身,想要退回那狭窄的通道。

然而,动作太急,袖口不慎带倒了通道口一个半人高的细颈青瓷画缸!“哐当——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骤然炸响!瓷片四溅!完了!沈清婉脸色惨白如纸,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就在瓷器碎裂的同一瞬间,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廊下的光,出现在门口。

玄色常服,面容冷峻,正是太子萧景珩!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穿透距离,精准地钉在僵立在狼藉瓷片中的沈清婉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疏离淡漠,而是沉沉的、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的、令人心惊的暗流。

他周身散发出的迫人寒意,瞬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骤降。

沈清婉如同被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景珩一步步走进来,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极近。

松雪冷香混合着浓重的墨气,沉沉地压迫下来。

萧景珩的目光,越过她惨白的脸,落在她身后那面巨大的、绘着她少女容颜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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