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浏览弃妇成国手,侯爷跪求救命药(沈云舒萧承宇)_弃妇成国手,侯爷跪
名字是《弃妇成国手,侯爷跪求救命药》的是作家槐鸳竟是三条的作品,讲述主角沈云舒萧承宇的精彩故事,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我是侯府主母沈云舒,夫君萧承宇嫌我木讷无趣,独宠娇妾柳如烟。女儿萧玉珠吃着柳氏喂的蜜饯,奶声奶气:“娘亲笨,不会讲故事,不如姨娘好!”我默默咽下苦涩汤药,听着正房外传来柳氏抚琴娇笑,和夫君温存低语。直到...
我是侯府主母沈云舒,夫君萧承宇嫌我木讷无趣,独宠娇妾柳如烟。
女儿萧玉珠吃着柳氏喂的蜜饯,奶声奶气:“娘亲笨,不会讲故事,不如姨娘好!”我默默咽下苦涩汤药,听着正房外传来柳氏抚琴娇笑,和夫君温存低语。
直到深夜,房传来萧承宇轻叹:“若非她娘家尚有些用处……”柳氏嗤笑:“一个占着位置的木头罢了,侯爷何须忧心
”我放下药碗,将和离书压在他兵书之下。
三年后江南瘟疫,我以金针渡厄名动天下。
萧承宇快马加鞭闯我医庐,形容枯槁:“云舒!玉珠染疫命在旦夕!求你救她!”新科探花郎挡在我身前,轻笑:“侯爷,沈先生如今的诊金,您付得起吗
”---初秋的夜,已带了入骨的凉意。
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扑簌簌地打在雕花窗棂上,发出单调又寂寥的声响。
偌大的正房里,只燃着一盏如豆的烛火,光线昏黄黯淡,勉强驱散一角浓稠的黑暗,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孤寒。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苦涩的药味,丝丝缕缕,顽固地钻进鼻腔,缠绕在肺腑之间。
沈云舒半倚在铺着半旧锦缎的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秋香色锦被。
烛光摇曳,映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下是两抹挥之不去的淡淡青影,更添几分憔悴。
她刚刚咳过一阵,气息还有些不稳,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冰凉。
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药碗,碗底残余着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令人舌根发紧的苦涩。
这药,她已喝了小半年。
自生下玉珠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大爽利,气血两亏,畏寒怕冷。
大夫开的方子,无非是些温补的药材,喝了许久,也不过是勉强吊着精神,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却如附骨之疽,从未真正褪去。
“娘亲!娘亲!”一串清脆如银铃、却又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童音,伴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房里的死寂。
沈云舒黯淡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一丝微光,挣扎着想坐直些。
门帘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撩开,穿着粉红色锦缎小袄、梳着双丫髻的萧玉珠像个小粉团子般跑了进来,一头扑进沈云舒怀里,带来一阵外面秋夜的寒气和她身上特有的奶香气。
“玉珠,慢些跑,当心摔着。”
沈云舒忙搂住女儿,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却满是温柔。
她伸手想摸摸女儿跑得红扑扑的小脸。
“娘亲,你看!”萧玉珠却灵活地一扭身子,躲开了沈云舒的手,献宝似的扬起小脸,张开红润的小嘴,露出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蜜渍梅子,“姨娘给的!可甜啦!”她吃得津津有味,小腮帮子鼓鼓的,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沈云舒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女儿那全然陌生的、因一颗蜜饯而心满意足的神情,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
也有蜜饯……”她下意识地想从榻边的小碟里拿一颗备着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上好果脯。
“不要!”萧玉珠却立刻皱起了小鼻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嘴一撇,奶声奶气的话像淬了冰的小针,直直扎进沈云舒心窝。
“娘亲笨!娘亲讲的故事不好听,只会说‘从前有个书生’!姨娘讲的故事才有趣呢!有仙女,有会飞的大马!姨娘还会唱好听的曲儿!娘亲什么都不会!不如姨娘好!”她说完,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宣告,又“啊呜”一口咬下半颗梅子,甜得眼睛弯弯,浑然不觉自己随口的话,已将她亲生母亲的心捅得千疮百孔。
沈云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搂着女儿的手臂,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看着萧玉珠那双酷似萧承宇的、此刻却盛满了对另一个女人孺慕之情的眼睛,喉咙里堵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女儿身上陌生的、属于柳如烟的甜腻脂粉香,在肺腑间翻搅。
窗外,恰在此时,飘来一阵悠扬缠绵的琴音,叮叮咚咚,如同山涧清泉,却又带着刻意的婉转撩拨。
琴音里,夹杂着女子娇柔妩媚的笑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属于她夫君萧承宇的、低沉而愉悦的应和声。
那声音近在咫尺,就在正房窗外不远处的暖阁里,隔着一道薄薄的墙,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
“如烟这曲《凤求凰》,越发精进了……”是萧承宇带着笑意的声音。
“侯爷谬赞,不过是雕虫小技,博您一笑罢了……”柳如烟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接着是几声模糊的调笑和杯盏轻碰的脆响。
暖阁里红烛高照,暖意融融,琴瑟和鸣,郎情妾意。
而她沈云舒的正房里,只有一盏孤灯,一个病体支离的女人,一个被一颗蜜饯就轻易收买、嫌弃亲娘的女儿,还有一碗冰冷苦涩、永远也喝不完的药。
沈云舒的目光缓缓移回自己面前那只白玉药碗上。
烛光下,碗底残余的药汁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的褐色。
她端起来,凑到唇边,仰头,将那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苦涩,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
浓烈的药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直冲鼻腔,激得她一阵剧烈的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她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萧玉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吓到了,小嘴一瘪,似乎要哭,扭身就往外跑:“姨娘!姨娘!娘亲又咳了!好可怕!”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留下更深的死寂。
咳嗽终于慢慢平息。
沈云舒靠在榻上,胸口起伏,脸色比方才更加灰败。
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抹去眼角咳出的生理性泪水。
那泪水是咸的,混着药的苦,一同咽回了肚子里。
窗外,琴音未歇,娇笑声依旧隐隐传来。
那堵薄墙,仿佛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夜渐深,风更凉了。
正房的灯早已熄灭,沈云舒躺在冰冷的锦被里,睁着眼,望着帐顶模糊的承尘花纹。
身体明明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异常清醒。
像有一把钝刀,在心头反复地割磨,不致命,却痛得绵长而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琴音和笑语终于停歇。
脚步声响起,是萧承宇送柳如烟回她自己的院子。
随后,是萧承宇独自回来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径直走向了旁边的书房。
沈云舒的心,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和远去,微微提起,又沉沉落下。
她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无声地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悄无声息地走到内室与书房相隔的那扇雕花月洞门边。
门虚掩着,透出书房里明亮的烛光。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隐在门后浓重的阴影里。
书房内,传来萧承宇略显疲惫的叹息,紧接着是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商量的、甚至是无奈的意味:“……如烟,今日珠儿的话,你也听到了。
她与云舒……终究是生分了。
云舒性子沉闷,不讨喜,珠儿亲近你,也是常理。”
短暂的沉默后,柳如烟那刻意放柔、却掩不住得意与刻薄的声音响起:“侯爷何须忧心
大**聪慧,自然知道谁对她真心好。
至于姐姐……她守着那正房夫人的位置,不也就是个摆设
您待她已是仁至义尽。
若非……若非她娘家沈阁老在朝中尚有些清名,对侯爷您的仕途还有些用处……”她顿了顿,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不屑的嗤笑,“一个占着位置、连自己女儿都笼络不了的木头罢了,侯爷您又何必时时挂在心上
依妾身看,您待她已是太过宽厚了。”
木头……摆设……占着位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云舒的耳朵里,刺穿耳膜,直抵心脏最深处!她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扶着门框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坚硬的木头里,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心口那处,被撕裂般的剧痛攫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萧承宇没有立刻反驳,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人窒息。
过了片刻,才传来他模糊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妥协的声音:“……罢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眼下朝局……沈阁老那里确实……再看看吧。”
“侯爷英明。”
柳如烟的声音立刻变得轻快又柔媚,带着胜利者的愉悦,“夜深了,您早些安置,妾身告退。”
脚步声再次响起,是柳如烟离开的声音。
书房里只剩下萧承宇一人。
烛火噼啪轻响,映着他投在墙上的、微微晃动的影子。
沈云舒依旧隐在门后的黑暗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所有的温度都从她身上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和一种彻骨的、死寂的平静。
原来如此。
十年夫妻,她沈云舒在他萧承宇眼里,不过是一块碍眼、却又暂时不能丢弃的“木头”。
她的价值,只在于她那在朝中尚有几分清誉的娘家父亲,能为他的仕途增添一块垫脚石。
而她的女儿,早已被柳如烟的蜜饯和故事收买,成了攻击她最锋利的刀。
多么清晰,多么可笑。
她慢慢地、无声地退回到内室。
没有点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那张紫檀木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模糊不清、苍白如鬼的脸。
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金银首饰,只有一些零散的绣线、几本旧书,还有一只蒙尘的楠木小盒。
她取出小盒,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素白的丝帕,上面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丛清雅的墨竹——那是她未出阁时绣的。
帕子下面,压着一支小小的、磨得有些发亮的银簪子,样式简单古朴,簪头是一朵半开的素心兰。
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她拿起那支银簪,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
然后,她走到书案前。
月光透过窗纸,在案上铺开一片朦胧的清辉。
她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研开一方沉寂许久的松烟墨。
墨香在冰冷的空气里淡淡散开。
她执起笔。
手腕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饱蘸浓墨的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行行簪花小楷,清丽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刚劲,在纸上铺陈开来,力透纸背——和离书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窗棂,在侯府正厅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厅堂内陈设奢华,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沉静的幽光,博古架上陈列着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沉水香清冷的气息。
丫鬟们垂手侍立,屏息凝神。
早膳已布好,精致的细瓷碗碟里盛着清粥小菜和各色点心,热气袅袅。
萧承宇端坐主位,一身藏青色锦缎常服,衬得他面容英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宿醉后的倦怠和不耐,正慢条斯理地用着燕窝粥。
柳如烟坐在他下首,一身娇艳的桃红色衣裙,妆容精致,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晶虾饺,眼波流转间,时不时带着几分得意和讨好地瞟向萧承宇。
萧玉珠被奶娘抱着,坐在一旁特制的高椅上,正用小银勺笨拙地搅动着碗里的牛乳羹,小嘴嘟着,似乎对眼前的食物不甚满意。
“爹爹,珠儿想吃姨娘昨儿给的那种甜甜的糕糕!”她扭着身子朝柳如烟撒娇。
柳如烟立刻展颜一笑,声音甜得发腻:“好好好,珠儿乖,姨娘这就让人给你拿……”她正要吩咐丫鬟。
就在这时,厅堂通往内室的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撩开。
沈云舒走了出来。
她今日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过于素净或沉闷的衣裳,而是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素面细棉布裙袄,外面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靛青色比甲。
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圆髻,只用那支素银的兰花簪子固定着,再无半点珠翠。
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沉寂了太久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的冰,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她手里没有捧药碗,也没有拿针线,只捏着一个薄薄的、没有封口的素白信封。
这身打扮,这迥异于往日的沉静气场,让厅堂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萧承宇舀粥的动作顿住,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柳如烟脸上的甜笑僵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疑和警惕。
连吵闹的萧玉珠也停下了动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有些怯怯地看着她。
沈云舒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萧承宇面前。
清晨的阳光斜斜打在她身上,给她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她将手中的信封,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萧承宇手边那本摊开的、他时常翻阅的《武经总要》之上。
信封雪白,上面三个清隽有力的墨字,如同烙印般刺眼——和离书“啪嗒!”萧承宇手中的银勺掉进粥碗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沈云舒,又看看手边那刺目的信封,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脸上的慵懒和倦怠瞬间被惊愕和暴怒取代,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沈云舒!你发什么疯
!”他霍然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声音因惊怒而拔高,震得厅堂嗡嗡作响,“和离书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把抓起那封信,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薄薄的信纸捏碎,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沈云舒,“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
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是你病糊涂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柳如烟也惊得站了起来,脸上血色褪尽,涂着蔻丹的手指紧紧绞着手中的丝帕,看向沈云舒的眼神充满了错愕、怨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她尖声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说什么和离
莫不是……莫不是昨夜吹了风,烧糊涂了
”她试图上前,却被萧承宇身上散发的戾气骇住。
萧玉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伸着小手要找柳如烟:“姨娘!怕!娘亲凶……”沈云舒对女儿的哭声置若罔闻,对柳如烟的聒噪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迎上萧承宇暴怒的视线。
那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疯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疏离,“侯爷觉得,视若仇雠、被夫君与妾室在书房议定为‘占着位置的木头’、‘尚有几分娘家用处’的摆设,是清醒的
”她的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清晰得让整个厅堂落针可闻。
萧承宇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震惊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与恐慌!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沈云舒:“你……你偷听
!”柳如烟更是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失,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偷听
”沈云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侯爷与柳姨娘情深意切,声量也未曾刻意收敛。
正房与书房不过一墙之隔,那些话,想听不见,也难。”
她的目光扫过柳如烟惨无人色的脸,“木头
摆设
柳姨娘形容得甚是贴切。
至于‘尚有几分娘家用处’……”她的目光转回萧承宇,那眼神锐利如刀,直刺他心底最隐秘的算计,“侯爷既如此看重我父亲那点‘清名’,这‘用处’,我便替父亲收回。
从今往后,沈家与定北侯府,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完,微微屈膝,对着萧承宇行了一个无可挑剔、却冰冷至极的告别礼。
然后,在萧承宇惊怒交加、尚未反应过来的目光中,在柳如烟怨毒又恐惧的注视下,在女儿萧玉珠茫然无措的哭声中,沈云舒挺直了那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脊背,转身。
她的行李极其简单。
只拎着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那只装着母亲遗物银簪的楠木盒子,还有几本她珍藏的、翻得起了毛边的医书药典——那是她少女时代唯一的慰藉和梦想,嫁入侯府后,便如同她这个人一样,被尘封在箱底。
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这间她生活了十年、耗费了所有青春和心力、却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华丽牢笼。
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厅门涌进来,将她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
那背影,在奢华的厅堂映衬下,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决绝。
“沈云舒!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萧承宇气急败坏的怒吼,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踏出侯府一步!”沈云舒的脚步在门槛外顿住。
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随风飘回,清晰地落在死寂的厅堂里:“侯爷,休书,或是和离书,您选一样签了,让人送到我父亲府上即可。
至于这侯府的门槛,”她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唇角那抹弧度带着彻底的解脱,“我嫌脏。”
门帘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最后“哐当”一声彻底关闭,如同斩断了最后一丝藕断丝连的牵扯。
定北侯府那象征着权势与煊赫的门楣,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却再也无法笼罩沈云舒分毫。
她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初秋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是市井特有的、混杂着早点摊烟火气和人声的喧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自由的味道,也带着一种无依无靠的空茫。
十年侯府深宅,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与期待,留下的只是一身病骨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没有回娘家。
父亲沈阁老清正刚直,当初拗不过她执意要嫁,这些年虽心疼,却也深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不愿因家事牵累清名。
她也不想让年迈的父母再为她忧心,更不想面对那些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
她紧了紧肩上那个轻飘飘的青布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旧衣,只有那支素银簪子和几本早已翻烂的医书药典。
这些,便是她沈云舒的全部家当和仅存的念想。
该去哪里
一个被侯府休弃(或和离)的病弱妇人,身无长物,举目无亲。
前路茫茫,如同眼前这纵横交错的陌生街道。
脚步几乎是凭着本能移动。
穿过热闹的早市,走过安静的坊巷,渐渐远离了权贵云集的城北。
周围的屋舍变得低矮朴素,街道也不再那么规整。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草药香。
她的脚步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
巷子深处,有一间小小的铺面。
门楣有些陈旧,挂着一块半旧的木招牌,上面用朴拙的字体刻着三个字——回***。
这是一间很小、很不起眼的医馆。
门面狭窄,青砖墙被岁月侵蚀得有些发黑。
两扇木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一排排高及屋顶的药柜,散发着浓郁的、混杂的草木气息。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的老者,正佝偻着背,在门口慢悠悠地扫着地。
沈云舒认出了他。
是陈伯。
多年前曾在沈府做过一段时间的坐堂大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调理妇人气血亏虚之症。
后来因性子耿直,得罪了权贵,便自己开了这间小医馆,只给平民百姓看病,日子过得清贫。
陈伯也看到了巷口的沈云舒。
他直起身,眯着有些昏花的眼睛,仔细辨认了片刻。
当看清沈云舒苍白憔悴的形容和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明显落魄的打扮时,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切的同情。
“沈……沈**
”陈伯放下扫帚,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苍老却温和。
这一声久违的“沈**”,让沈云舒心头猛地一酸。
十年了,从无人再如此唤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走上前,对着陈伯深深一福:“陈伯,是我,云舒。”
“唉……快起来,快起来。”
陈伯连忙虚扶了一把,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和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造孽啊……你这是……”他没有问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满是痛惜,“外面凉,进来说话吧。”
回***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
地方狭小,除了药柜,只有一张旧问诊桌和两条长凳。
角落里支着一个小炉子,上面煨着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陈伯给沈云舒倒了杯温热的粗茶。
“沈**,你……往后有何打算
”他斟酌着问道。
沈云舒捧着粗糙的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冰凉的手指上。
她看着杯中漂浮的几片粗梗茶叶,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一排排密密麻麻写着药名的抽屉上,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
“陈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您这里……还缺个打杂抓药的学徒吗
不要工钱,管吃住就行。”
陈伯愣住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错愕:“学……学徒
沈**,你……”他看了看沈云舒那双本该执笔抚琴、如今却苍白细弱的手,又看看她眼中那簇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最终,所有劝阻的话都化作了唇边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罢了……”陈伯摆摆手,眼中泛起一丝浑浊的泪光,“这地方简陋,委屈**了。
后面有个小隔间,以前堆药材的,收拾一下还能住人。
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吧。”
就这样,曾经锦衣玉食的侯府夫人沈云舒,成了回***里一个沉默寡言、只求温饱的杂役。
日子清苦得难以想象。
最初的艰难是身体上的。
那副被侯府十年冷落和汤药浸透的身子,虚弱得厉害。
搬动沉重的药碾,分拣带着泥土和虫蛀的药材,清洗堆积如山的药罐……这些繁重的体力活,对她来说不啻于酷刑。
常常累得直不起腰,夜里躺在狭窄隔间冰冷的木板床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咳嗽也并未因离开侯府而减轻,反而在劳累和寒气的侵袭下变本加厉。
深夜里压抑的咳嗽声,常常惊醒了隔壁浅眠的陈伯。
然而,身体上的苦楚,远不及精神上的落差来得猛烈。
从云端跌落泥泞,昔日高高在上的主母,如今是市井医馆里人人皆可呼来喝去的杂役。
街坊邻居异样的目光,病人或同情或轻视的打量,都像细密的针,扎在她敏感的神经上。
更有甚者,一些地痞无赖,听闻定北侯府弃妇在此,言语间便带了轻佻和侮辱。
“哟,这不是侯爷不要的那位吗
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
”“啧啧,细皮嫩肉的,干这粗活可惜了……”“侯爷不要,不如跟了爷
保管比在这儿强!”每当这时,沈云舒总是紧紧抿着唇,垂下眼睑,将所有的屈辱死死压在心底,继续手上的活计,仿佛什么都没听见。